他倒是和善,嗓音悠悠道:“贵妃要见你。”
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
其实郑贵妃很早就得知裴弗舟给人写了荐书,那人就在尚宫局做典记。
连名字出身都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她坐在亭中品茗,随手放下江妩的身籍书,点了点那薄册,对眼前的人无奈,道:“所以就是她么,教你拒了裴张两家的婚事。”
裴弗舟正坐在那里,被姨母当面戳破了这点私心,十分羞赧起来,他抿唇,道:“也不全是既然不喜欢张家娘子,何必还要牵绊人家?不如干脆拒绝。”
郑贵妃一嗤,道:“你是武臣,又尚且年轻,这荐书就算要写,也更应该由你父亲来写,而不是你,知道么?”
裴弗舟不答。
郑贵妃喃喃道:“索性我问了宫正同宁尚宫,这江妩行止无差错,办事也算仔细,教人没挑出什么毛病。不然,她出了什么岔子,万一闹得一天星斗,问责起来第一个就牵连你。”
裴弗舟皱皱眉,有些无奈地进言,道:“她不是那种人”
郑贵妃一笑,轻轻嗤道,“是么?可我看她很有本事的,竟然叫你胆子越来越大,敢打听起禁中事。怎么平日不来看望你姨母,一听我今日要见她,就赶紧找理由过来。”
裴弗舟一听这也被发现了,脸色发窘,只好讪讪道了一声,“姨母,您就别说我了。”
郑贵妃摇头,她一叹,“你母亲去得早,若她在,很多事情可以直接帮你去讲,定不会让你这孩子自己胡乱弄到这里。”
到底是对江妩有些好奇,郑贵妃压了一个月才要见,也算是沉一沉江妩的心性。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见石子小径上,花团簇簇里多了一道倩影,梳着寻常的宫髻,穿着典记之服,双手对在袖子里。
行止倒是规矩端柔的模样。
裴弗舟坐在那,遥遥地瞧,手不由得慢慢握了握。
他一个月多没敢去贸然烦她,这时候见到她过来,发觉她变得似乎更不一样了。
经过简单修剪搭理的花枝,少了些肆无忌惮的跳脱,包裹了几分矜持的柔美。
可她越是矜持的模样,反而引得人心春动,想去在她的矜持之下探究一番。
虽然,江妩这矜持的模样可能只是暂时学来的,那骨子里还是一如既往地我行我素着,可裴弗舟无所谓,见她神情从容舒怀,便得知她过的很好,这就行了。
江妩被引着走上前来,不急不缓,衣带只在脚边打旋。
踏上阶梯时,先入目的是一双黑色皮革的短腰靴,她一皱眉,竟然有外臣在么。
然而抬目看上去,却是那张熟悉的脸。
裴弗舟正身姿英挺地坐在那里,武弁的垂绳自他两颊边垂落,显然是刚从宫外下了勤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