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怎么可能答应,宋观穹如今是他的左膀右臂,离了他,皇帝找不到更信任、更有能力的人来替自己办事,何况他知道这么多机密,断不能辞官。
这把刀一旦拿在手里,非死不能脱手。
刺杀宋承南的刺客,皇帝其实也有猜测。
关在内侍省的太子,其实早已得了些自由,不仅是教导他的大儒,曾经的亲信亦可暗中出入,他已经在悄悄布局。
“寒鸦司原本就是集众怨之所在,你若辞去,未必安全,这样吧,你将虎符收着,远领边军,详细事由就军中部将暂领,每月写军报就是。”
皇帝自知坑了宋家,太子想杀国公,借此争虎符,有些困难。
宋家没了兵权,如何跟许国公府对阵,四皇子已经声量渐大,正妻是文臣魁首之女,又娶了许国公嫡女,局势于他大好,太子想要夺取宋家的兵权无可厚非,但不占理。
皇帝现在万事倚仗宋观穹,不能睁着眼厚此薄彼。
宋观穹是他心腹,况且远掌一支边军,问题不大,放到不知底细的人手里,他还不放心,至于太子,将裨龙军暗分一部予他,如此各方就平衡下来了。
军权到手,宋观穹道:“臣领命。”
皇帝揭过此事:“皇后娘娘想将五皇子养在膝下,此事你怎么看?”他其实知道皇后的担忧。
她膝下无子,如今四皇子风头正盛,母妃是世家出身的贤妃,与皇后出身相当,其他皇子大多母妃尚在世,剩下的年岁出身都不好。
若是四皇子或别的皇子登基了,皇后就要面临多一位太后的尴尬,到时人家是亲生的母子,她又该如何自处?
但收养一位心智不全的皇子,皇帝不大赞成:“宫中还有两个无母的皇子,她却挑中这一个……”
皇后会起意认养五皇子,是得了宋观穹的暗示。
不管宋观穹要做什么,反正她认了也没什么损失。
五皇子是个傻子,又没有是母妃,在宫中常受欺负,皇后娘娘对他稍微好些,他就感恩戴德,与亲娘无异,极好拿捏。
宋观穹道:“皇后娘娘在意的只是母子温情,才看中五皇子的天真无邪,左右陛下正当盛年,来日未必不会有嫡子降生,娘娘多养一个,也不耽误什么。”
“你说得也是,她高兴,就随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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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诉霜陪着方寸大师走了一个月,离建京已经越来越远。
方寸将针收起,又一次问起夏诉霜可想起了点什么。
她道:“还是隐隐约约,记得不清晰。”
“阿弥陀佛,看来贫僧力有未逮,无法为施主医治此症。”
夏诉霜不见失望,笑着摇头:“只是晚辈没有机缘罢了,静待便是。”
其实方寸大师施针并未全然无用,夜间入睡时她变得多梦,记忆开始模糊地浮现,但总看不真切,抓不住。
如今看来,记起旧事只是时日问题。
“施主且宽心,道门讲顺其自然,佛门也有一个‘缘’字,便是俗语,也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如今该回京去,寻你夫君了。”
夏诉霜点了点头,她月份大了,不宜再随行,只能跟方寸大师告了别。
辞别了方寸大师,夏诉霜不宜快马颠簸,又用了一个月,才回到建京。
想着将近三个月未见的人,她在宋府大门前止住了脚步,当初离开得草率,回来便觉得踟蹰。
其实当夜留下那封信没有告别,她是故意的。
让他气一气,急一急,当是骗她的代价。
夏诉霜一路看山看水,山上聚散的云,水中隐现的游鱼,都能让她想到阿霁,兼听方寸大师讲经,她的心境变得平和了许多。
本以为想开了些,谁想近乡情怯,还未思量好第一句先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