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营部门口,他把文件匆匆地交给通讯员,匆匆地说:“以后送信去,把收条带给我!”
营部通讯员应了一声,他就跑回了连部的住村。
屋子里没有人,他到处找寻连长,连长不在,文化教员也不在。又回到屋子里,还是什么人也没有。他洗了脸,扑去身上的沙灰,疲倦在躺在床上,把膀肘靠到耳朵边上,听着“窸窸嗦嗦”的节奏均匀明晰的手表走动的声音。
他似睡非睡地躺着,有一种朦胧的笑态,雾一样地浮泛在他那枇杷色的脸上。
连长和文化教员打野外回来。
他象说故事一样,指手划脚、眉目传神地把见了军长、团长、团政委的情形说了一番,有意把表的事情先不提起。
“文件搞得很漂亮,字写得很秀气。军长、团长、团政委都夸赞的。”他告诉田原说。
田原害羞似地笑了一笑。
他拿出军长和师部的收条,放到桌上。
“团长、营长的呢?”石东根查看以后问道。
“你听听!”李全把膀肘子靠到石东根的耳根上。石东根摇摇头,表示听不到什么,李全又把衣袖子拉起来,表的“窸嗦”声便在石东根的耳朵里跳动了。
“拿回来啦?”田原惊喜地问道。
他把手表从小膀子上取下来,套到连长的手腕上。笑着说:“这就是团长的收条!”
石东根抚摸着光滑的给李全的体温洪热了的表,对李全说:“没吃饭吧?到炊事房吃饭去!我叫他们留了菜。”
李全爬起身来,跑向炊事房去。
黄昏时候彩霞的光辉,为了瞧探他们的喜色似的,兴奋地闯进屋来。
石东根看看表,表针正指着下午七时的时标,他扬起洪亮的嗓子,站在操场上,高声喊道:“司号员!吹号!点名!”
三九
大地欢笑了。
麦苗兴致勃勃地繁荣生长,遍野是绿油油的一片。草木吐出了青芽、绿叶,桃花接着杏花,在山谷间、田陌上盛开怒放,喷着扑鼻的香气。清清的溪水,潺潺地流着,象仙女身上美丽的飘带,从高崖上伸展到遥远的地方去。山崖上,半空中,林木间,莺、画眉、百灵、燕子、黄雀等等鸟鹊,得意地飞翔着、鸣叫着,鸟鸣和着溪水的流声,在春风里轻轻地回荡。
青年战士杨军的年轻的妻子钱阿菊,坐在村外山脚根的小溪边,洗着杨军的和她自己的衣裳,春风吹动她的衣襟和垂在颊上的头发,春阳沐浴着她的青春的脸,她的影子倒映在清澈透明的溪水里,洁净的、柔和的而又健壮的身姿、面貌,在这个自然景色的画图里,显得分外俊美。她手里搓揉着衣裳,水花飞溅,嘴里哼唱着她的家乡的江南山歌:河东阿郎忙采菱哟,河西阿妹妹洗头巾。
头巾抛到河东沿,阿郎给我一把菱哟!
头巾包着一把菱哟,菱里包的阿妹的心。
阿妹妹的心比菱甜哟!
阿郎的情比水深哟!
杨军仿佛听到了歌声,轻脚细步地向溪边走来。待他走近的时候,阿菊还在唱着。她听到脚步声,心一跳,截断了歌声,猛一抬头,见是杨军。
“知道我在这里?”阿菊问道。
“我当你躲到老鼠洞里去了!”杨军微笑着说,看看附近没有人,便坐在桥边的石头上,接着说:“再唱一个听听!”
阿菊把指头上的水珠,弹向杨军的脸上,冷下脸来说:“你唱,我陪你!”
她收拾了洗好的衣裳,顺便擦了擦脸,理顺了头发,坐到杨军的身边。把杨军拿来的布包解开来,问道:“做鞋子要这多布?”
“做四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