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特拉肯和少女峰都他妈还没去啊。
可演出结束意味着活儿也弄完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还留在这儿打扰他干什么?
秋意席卷小镇,路边铺了一地黄色落叶,风裹挟着阿尔卑斯山的冰雪气息,凛冽卷起穆康风衣一角。他走下山坡行至湖边,太阳和雪山被厚重云层藏在了身后,连一贯自在招摇的水鸭都没了踪影。
手指夹着从中国带来的最后一支烟,穆康再一次陷入了没有火的窘境。
他都快忘了抽烟是什么滋味儿了,尼古丁只能麻痹神经,而林衍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忘却烦恼,抵得过一整包烟的作用。
穆康啧了一声。方圆一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借不到火、抽不了烟,躁郁的心情无法纾解,只好去离湖最近的蒂姆和欧根家借火。
欧根正在整理花园,一看到穆康就说:“晚上我们和你一起过去。”
“好,我六点过来。”
穆康叼着烟说,“有火吗?”
“你抽烟?”
欧根进屋里拿出打火机,“没见你抽过。”
穆康接过打火机:“介意吗?”
欧根蹲下来继续挖土:“不介意,蒂姆也抽烟。”
穆康点着烟,把尼古丁深深吸进肺里,叹了口气:“很久没抽了,你在干什么?”
欧根头也不抬:“护土。三色堇要不要?时间正好。”
瑞士高原冬季漫长,养护冰冻土壤的时间要提早,欧根正在为来年的花园做准备。
欧根有来年的花园、后年的花园、一辈子的花园,无论经过多少春夏与秋冬,这栋房子、这隅花园都是值得他时时忙碌的地方。
和属于穆康的、短短一个夏季的花园不一样。
向来颇能安抚神经的烟好像过了保质期,穆康看着欧根埋头挖土的身影,心头情绪翻腾,蓦然钻出一股无能为力的悲伤。
欧根没听到穆康的回答,奇怪地抬起头:“康?三色堇要吗?”
穆康指尖发抖,既不能说“要”,又不愿承认“我马上要走了”,只好掩饰般转过身,假装自己没听到,挥手嘟囔了一句“下午见”。
欧根:“……下午见。”
穆康心情恶劣地回到家,一开门先入眼的是门口衣架上林衍和自己的外套。他一个月前硬拖着林衍一起买了同款,黑色给自己,驼色给林衍。林衍皮肤白皙,瞳孔颜色又浅,穿上后帅到回头率暴增,惹得穆康对好几位神情痴迷的路人怒目而视。
客厅钢琴上放着自己和林衍一同新写的双钢琴奏鸣曲,他负责写音符,林衍负责写术语。穆康对此给出的理由是“阿衍的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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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轮到厨房的刀具和调料架,那是穆康每天下午的固定活动场所。他喜欢一边听音乐一边给林衍准备晚餐,法派作品如德彪西、拉威尔和普朗克是他烹饪时的最爱。
两人的温馨细节渗透在每个角落,触目所及都是穆康的爱不释手。
可身处离别在即的如今,他曾经有多少欢喜,现在就有多少难过。
穆康蒙昧无知地画地为牢,把自己逼成一头焦躁的牢中困兽,找不到出口、看不清方向,傻逼似的睁着眼在沙发上躺了几个小时也没想出脱困之计。
时针指向下午四点半,空空如也的胃发出不满抗议。穆康起身随便煮了一碗面,吃完后上楼拾掇自己。
衣柜里四季衣物俱全,收拾行李的时候估计得花一整天时间打包。
去你妈的收拾行李!
算了。穆康叹了口气:还是先准备今晚的大场面。
穆康挑了一套剪裁最风骚的深蓝色西装,又选了半天袖扣,最终定了林衍曾经在BBC采访里用过的类似款。
换好衣服弄好头发再穿上牛津靴,穆老师六点出门时,帅得可以略过服化直接参加颁奖典礼了。
就是气质有点瘆人,一段时间不见,冷场担当似乎往砸场担当进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