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站在一边。
霍攸宁早已经放弃品尝这东西的想法了——尽管他一万个好奇一万零一个不甘心,可是人家是在自己做菜吃啊,你每天出去吃好的玩好的,从来不管留在别墅里的这个伤员吃什么,现在人家的饭菜,你还怎么好意思抢?
嘟了嘟嘴,霍攸宁慢慢走过去,将汤勺放进汤里,又把碗向桌子的对面推了回去。
“你快吃吧,我在外面吃过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明明很不舍,明明很想尝,却偏偏嘴硬,又有几分不甘心,漂亮的小脸微皱着,长长的睫毛半遮住满是郁闷的眼睛,傍晚时分恒星的光从他的身后照过来,看上去就像一幅画。
看的臧孔一愣。
然后他又赶紧回神解释说:“厨房里还有,你先吃,我再去盛。”这是他们相识三个月以来,臧孔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之前的“是”、“好”、“没问题”,每句都不超过五个字。
霍攸宁闻言,脸上立刻有了光彩,不过他还是看着臧孔从厨房里又端出一碗之后,才坐下来用勺子舀起了一口汤含入口中。
鲜,略带点咸味,切成小块的嫩滑蘑菇嚼起来还有点韧劲,配上温润的白色、口感恰到好处的汤,如此简单,却又如此不简单的一道美食——对,就是美食,可以媲美他这两天在外面吃的最好吃的那些美食。
他不好意思地抬头向臧孔笑了笑,然后拿出了自己在外面吃小摊的速度,三下五除二就将面前的这碗喝了个底朝天。
臧孔有些发愣,不过他还是动作迅速地起身去厨房,帮霍攸宁将碗重新填满。再次放下碗时,他似乎是想笑,可惜脸部的肌肉有些僵硬,偏给人一种狰狞的感觉。
霍攸宁又勉强喝了小半碗,即使他很希望能将这一碗全部消灭,可惜在回来之前他已经吃了不少,现在无论如何也撑不下去了,只能恨恨干瞪眼。
臧孔见他不吃了,才慢慢低头吃自己的那份。不像黑风星的那些矿工那般狼吞虎咽,反而有些慢条斯理。
唔。自己救了他半条命,他还了一碗汤,也算是扯平,自己要走的事,还是提前跟他交代一声吧。
霍攸宁一边想着,一边斟酌着开口:“那个,呃,臧孔,奴隶芯片就在你床上,以后只要你不愿意,没人能再把你当奴隶了。”
臧孔先是飞快地抬头看了霍攸宁一眼,然后又低下,极慢地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
“呃,这样跟你说吧,我和小蓝就要走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今后有什么打算?”霍攸宁干脆直截了当,“这幢房子可以留给你,你以后想住就住在这里好了,反正我也不会再回来。
”
“啪啦。”一根玻璃筷子掉到了地上,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臧孔猛然抬起头看着霍攸宁,眼圈微红,眼睛里全是浓得化不开的悲哀和绝望,就好像一只忠犬正在被主人遗弃,就好像天地间再没有什么能让他重新开怀。
霍攸宁突然一冷,□在外的胳膊上寒毛直竖,他赶紧抱住自己的胳膊。这种感觉极其怪异。他当然看到了臧孔那种难过的眼神,可是那又怎么样,的确不方便带着他嘛,没有不告而别已经很够意思了,他还想怎样?
“你这么瘦,什么都做不了,不喜欢的当奴隶,天天要往外跑。而且我去的地方也不方便带着你,你干嘛非要摆出那副表情啊……”霍攸宁口中嘟嘟哝哝,像是在跟臧孔解释,又像是想要说服他自己。
臧孔还没等他说完就跑了过来,单膝重重跪在霍攸宁的脚边,拉起他的一只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像上古骑士宣誓一样保证:“我会变强壮,我什么都能做,也保证以后不会再逃跑,以后无论你去什么地方,我都能跟着你,保护你。”
霍攸宁的手轻颤,心中挣扎更加剧烈。
臧孔的手也有些发抖,他抓住霍攸宁的那只手也有些情不自禁地用力,进一步加重砝码说:“我会做菜,会做好多好多的菜,我保证以后每天任何时候,你都能吃到想要的美食,无论你想吃什么,我都能学会做。”他满脸恳求地抬头望着霍攸宁,深黑的眼底有一层水光,仿佛在说:“带上我,不管去哪里都请带上我。”
心里的天平继续大幅度倾斜,最后霍攸宁只能不甘心却又很开心地挤出了一个字。
“好。”
其实霍攸宁在答应了臧孔的那一瞬间,他就开始后悔。在他身上和飞船上有些事绝对不能见光,为了几顿美食和一个哀伤的表情就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地方,这是极度愚蠢的做法。
只不过他还没那么厚脸皮,立刻就翻脸收回自己的话,只在心里暗暗决定要尽快找个机会抓个错处,将这个奴隶赶走。
霍攸宁暗暗气闷,生自己的气,也气那个该死的奴隶,可是臧孔却顶着他那张死板的、布满了乱七八糟伤疤的脸,每天十分乖觉,主动洗衣做饭打扫房间,一应工作都完成得极好,哪怕是梅菲星系最先进的家政机器人,估计也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而且从那天起,霍攸宁每天出门,臧孔都坚持跟在他后面,就连不告而别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稍微一拒绝,那张死板伤疤脸立刻变成悲伤忠犬脸,让霍攸宁每次都妥协,每次都在心里暗暗骂自己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