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定下方垂首肃立的容尘子,又叹了口气,“道宗早晚是要交到你手上的啊,紫心好友临去之前百般嘱咐,一直以来,吾亦诚惶诚恐,唯恐凡名俗事,误了你的修行。”
容尘子如何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当下欲开口,于琰真人摆手,“但今吾观来,只怕坏你修行的正是红尘色相、粉红骷髅啊。如今我已奏明圣上,推举你出任高功法师。日后道宗都将以你马首是瞻,你得做出表率,那女子……身怀异术,虽领仙籍不登仙道,恐心思叵测,你万不可再留于身侧。”
二人密谈了足有一个时辰。河蚌都吃完早饭了,容尘子这才出来。见他心事重重,河蚌习惯性地往他身上靠,“那个老头儿说我坏话啦?”
“不可无礼。”
容尘子啼笑皆非,终是恐于琰真人见怪,将她带到房里,在桌前坐下来,“于琰真人今日同我一番长谈,对你甚是放心不下。”
河蚌整个人都趴在他怀里,娇俏的小脸上皆是不满,“那你要赶我走吗?”
容尘子握住她又软又嫩的小手,指腹轻轻摩挲,“别胡说。”
河蚌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那他不喜欢人家怎么办?”
“于琰真人终究也是用心良苦,如今他对你知之甚少,难免心存忧虑,待假以时日,必会理解。”
容尘子软玉温香抱满怀,倒也没有忘记正事,“查看一下大风坡逃走的妖物吧,务必在它再次伤人之前阻止它。”
河蚌还是有些不放心,“即使他不喜欢我,知观也不会听他的,对吧?”
容尘子啼笑皆非,“嗯,别胡思乱想。”
下午,宫中来人宣旨。也不知道庄少衾报了些什么功劳,总之圣上龙颜大悦,将众道士都嘉奖了一番。甚至提出请容尘子入宫小住,以便请教道家方术。对此于琰真人力劝容尘子前往,如果得到朝廷的支持,不管是对道宗还是容尘子自己都将大有助益。
那时候河蚌在房里吃爆米花,玉骨别出心裁给炒的,她十分喜欢。玉骨倒是机灵,先去外面听了消息,回来报给河蚌。河蚌抱着纸筒,心思似乎都在爆米花上,“于琰真人定是主张让知观入宫吧?”
玉骨闻言点头道:“我走时正在劝呢。主人,要不您找个时机讨好他一下,也免得他对您老是心存误解。”
河蚌挑了挑眉,复又轻笑道:“我若擅讨人欢心,又何来今日田地?”
玉骨给她倒了蜜茶,这些日子她似乎终于适应了自己的角色,也开始揣摸河蚌的心思,“可是于琰真人对容知观毕竟不同于别人,他若对主人一直心怀芥蒂,玉骨只怕……”
河蚌抿了口茶,语声淡漠:“我们家知观是个有主见的,否则你以为他为何主张知观入宫伴驾?”
玉骨想了想,惊声道:“莫非他想对主人不利?”
河蚌抱着爆米花坐到榻上,语笑晏晏,“他毕竟是知观的师长,若我有不测,知观总不至于向他问罪。何况一个内修,即使道行高深,也是十分脆弱的。激战之中有所闪失,真是再正常不过。”
玉骨顿时花容失色,“那您得赶紧劝知观留下来。”
河蚌大笑道:“留下来?”
她继续吃着爆米花,“这个味道真是不错,你再去炒一点。”
玉骨见她不想多说,也不敢多问,只得忐忑地出了房间。
少顷,容尘子进得房间,他本是面色凝重,见河蚌坐在榻上翻《南华经》,嘴里零食不停,这位道门宗师也不由得微扬了嘴角,“又在榻上吃东西。”
虽是责备的话语,然字句之间又哪来半点责备之意?
河蚌伸了个懒腰,容尘子取了汗巾帮她擦手和嘴,径自在榻边坐下,将圣上宣他入宫的事轻描淡写地提了提。河蚌将头枕在他腿上,居然也是个思考的模样,“这倒也是好事,若那个皇帝欣赏你,以后会拨更多的钱修道观、养道士吧?”
容尘子忍着笑,“倒是话糙理不糙。”
河蚌很干脆,“那知观你去吧,早点回来,听说宫里有好多好吃的,你回来时记得多带些哟。”
容尘子拍拍她的头,“可是大风坡命案的妖物还未查出,于琰真人毕竟也上了年岁,我始终还是放心不下。”
河蚌歪着头,“还有我呀,我我我。”
容尘子抚摸着她微凉的长发,许久方轻声道:“我已修书请行止真人赶来相助,今日先查出妖物的来历去向,待行止真人赶至,我送你回清虚观,再去宫中拜见圣上。”
河蚌仰起粉脸,深深凝望,容尘子轻轻触碰她细嫩的脸颊,“夜间看看妖物下落吧,我替你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