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族老无异议,老族长微微颔首,看着柳先达,眯起眼睛,和颜悦色道:“先达,你意下如何?”
柳先达蹭地站起身来,拱手低头道:“各位族老厚爱,先达受宠若惊。但先达何德何能,能担此大任?”
“先达,你莫谦逊。我们柳家,乃是商贾世家,你的经商之才,大家有目共睹。这大掌柜之职,非你莫属。”老族长双手拄着拐杖,“你们家老太公病倒,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你一定要担当起此责来。”
柳先达长舒一口气,冲着诸位一抱拳道:“若是家父身体痊愈,先达岂敢有觊觎这大掌柜职位之念?值此危机,先达便暂且逾越一步,担任起这大掌柜之职,若是诸位无异议……”
“自然有异议!”人群中冷不防传来一声喊叫。
此声音,似拼尽全力喊出,然如同破锣一般,与现场气氛十分不合。
众人皆回头望去,只见柳远志捋起袖管,一脸的愤愤不平。
“远志,你有异议?”老族长面露意外,他久历尘世,语气还似平和,眯着眼睛道:“那你觉得,何人可堪此任?”
柳远志双手拽着衣角,高声道:“我远志不才,愿意争一争这个大掌柜之位。”
此话一出,族内各族老们,都轻声笑了出来。这柳远志在族内,可也是声名远播。年轻时便好逸恶劳,吃喝嫖赌,一应俱全,经常是族内各家教育子女的反面教材。
两年前,族员们更是亲历了其被赶出家门的状况。对于这样一个反面典型人物,大家都不抱有任何幻想。
柳先达听闻此言,脸上露出荒唐之色,他斥责道:“二弟,你莫非是喝了酒吗?这祭祀祠堂,乃是庄严之地,不容得你在这里放肆。”
柳远志挺直腰板说道:“大哥……我只是想争一争这大掌柜之位,并没有做别的逾越族规的举动。这祖规族训中,也没说,大掌柜一定要传给长子吧。柳伯,您说呢?”
“远志……咱们祖训里,确实没有明确规定要传给长子。”老族长说道,“但是,我们柳氏一族,乃是商贾世家,凡是继承大掌柜之位者,需有不凡的经商之才。你可明白?”
老族长,性格平和慈善,他不愿意伤害柳远志这位后辈,此番话语,已经是说到了要点。
“是啊……远志,别的不说,你那赌债可还清了吗?”一位族老笑道。
“先达,你当上了大掌柜,到时候,你可得救救你的兄弟,不能再让他这样沉沦下去了。还有你那儿子,可别让他沾染了你的恶习。”另一位族老说道。
柳远志拳头攥得紧紧的,他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被羞辱的怒火。因为有人提到了他的儿子。别人可以侮辱他,取笑他,但是没人能够侮辱他的儿子。
一丁点,都不行!
柳远志咬着嘴唇,控制住自己的脾气,看着那位羞辱他的族老:“三伯,远志早就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你为何用老眼光看人呢?”
“脱胎换骨?”柳家三伯不屑一顾笑道:“你若是能够脱胎换骨,我便当众给叫你一声三伯……”
在这位柳家三伯眼中,柳远志比那吃了官司的刑犯,也好不了多少。
“好!”柳远志额头青筋暴起,大喝道:“李元宝,拿咱们的账册来!”
第二十五章 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
“三伯,你说话可要算数啊。”柳远志的眼睛死死盯住对方。
“诸位……”柳远志舌绽春雷道,“远志不才,家父病重前,委托我与三弟,打理着府内的一家药铺,仁济堂。今日,已过三月,特与各位族老汇报一番。”
那柳家三伯轻蔑笑道:“我道是什么呢?远志,你这之前不务正业,现在经营了药铺,赚了几百两纹银,也跑来这里炫耀了?”
“这位前辈,可不是赚的一点点。”扎着黑头巾的李元宝插嘴道,他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来到众人面前。他用手指沾着口水,翻开一张张账目,念道:
“六月应收一万两,实收八千两,支三千两,合计盈余七千两……”
“七月应收一万八千两……实收一万五千两,支五千两,合计盈余一万两……”
李元宝不断念着,周围几位族老的脸上表情都显得十分震惊。尤其是那柳家三伯,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李元宝念完,那柳家三伯身子一晃,直接跌倒在地。
“三伯,您何如如此激动?”柳远志此时反而淡定自若,顽劣本性又起,调笑道:“三伯,你若是输了,我只需让你称呼我一声,不必行此大礼。”
柳三伯,听了这话,双眼一翻,气得差点晕过去。
“远志,莫胡闹!”主持族议的老族长,威严地点了点拐杖,看着对方:“把账册呈上来给我看看……”
李元宝恭敬地将账册递到对方手中,又细心地翻到了相关页数。
老族长让人点亮一盏油灯,手握账册,仔细地看了起来,一向平和的脸上也露出了惊异之情,粗粗阅览一遍后,发觉这柳远志倒是说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