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燃一本正经地举例道,“就是西瓜主动来亲我,这样的幻觉。”
“这是概率很小的随机变异,正常情况下,西瓜怎么会亲人?它又不会动。”
“那我亲西瓜也可以。”
霍燃道,“今天的西瓜真的很好吃,特别甜。”
在暧昧的双重含义里,陶知越听不下去了,踢踢他:“可以了,快打住,不然真的没有下一次。”
霍燃见好就收:“好的,有下一次,我明白了。”
没有人再提起几分钟前的那个话题。
出了小区,陶知越陪他走到公交车站。
“怎么不让司机来接?”
“不行,会破坏这种美好的气氛。”
霍燃坚持道,“要有始有终,给今天留下一个完整的回忆。”
“体验普通人的一天吗?”
“我也是普通人,你看我今天洗碗都没有摔碎。”
他解释道,“是因为坐公交车回去,感觉可以更悠闲地回味一整天,没有一个人坐车那么安静,而且不用在司机面前保持冷静的表情。”
“嗯,现在还能赶上末班车。”
马路上的路灯明亮许多,陶知越低头看着自己被拉长的影子,霍燃看看他,又看看正随着他们脚步晃动的影子。
“那天我想象过你一个人走回家的样子,只有影子陪着你。”
“但是现在有两个影子了。”
霍燃努力地寻找着话题,“对了,你怎么不问我生科院是干嘛的?”
“生命科学?生物科学?”
“你居然知道。”
霍燃提高了声音,“我之前和那些跟我爸有生意往来的人聊天的时候,总有人喜欢问我大学学了什么,是金融还是历史,我说生科,有些人就很惊讶,还会特地凑过来问我,是不是搞生物武器的……”
“一开始我会很正经地跟他们解释,后来遇到的次数多了,我索性点头,说是,然后他们的表情会特别震惊,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端起杯子假装喝酒。”
“一般这时候,我也会举起酒杯,装作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跟他们碰一下。”
在余光里,认真听他碎碎念的陶知越终于笑了。
霍燃觉得提起的心好像落回了原地。
“好多人都觉得我学这个很奇怪,以为我爸要进军生物领域。其实是我自己选的,因为我那时候觉得最有意思的事就是到处旅行,看看这个世界,我想世界的本质是生命,所以当然要选生命科学。”
“不过入学以后,实际学的东西跟想象有一些差距,前三年学得很辛苦,每天寝室教室食堂三点一线,好在提前完成了论文,又能跑出去玩了。”
“那些专业知识其实忘得很快,一段时间不碰,就全都还给老师了。但是遇到新风景的时候,偶尔会想起在课本上看过的只言片语。”
霍燃的声音里浸染着鲜明的回忆。
“有一次在海里浮潜,海水是透明的蓝绿色,我往上望,隐隐约约能看见阳光透进来,还有一片椭圆形、像船底的阴影,慢慢地在远处飘走。”
“周围是彩色的热带鱼,岩石和珊瑚上有颜色很深的海藻,海水里很安静,甚至可以听见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那时候我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以前在显微镜里观察过的舟形藻,它的形状很对称,像一只船,又像一片叶子,我看过一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我划了一下手,所有鱼就一起从我身边游过去,碎裂的阳光像波纹一样闪烁着,我在海里,却觉得身旁长满了无数片属于陆地的叶子,和无数条随波逐浪的船。”
陶知越听得入了迷,连呼吸都差一点忘记。
“生命脆弱又顽强,所以被它们构成的世界也奇妙而神秘,这是几年下来我学到的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