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娘听到身后动静,婉转地侧过半个身子,朝叶争流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脸上描抹着清淡妆容,眉心刻意用朱砂描了一道鲜红色,然而眼神却无比清明。
叶争流情不自禁地柔和了声音,她低声道:“辛苦你了,茹娘。”
茹娘没有起身,就着跪坐的姿势对叶争流垂头行了一礼。如果不刻意地捏起嗓子,茹娘的声线其实很是素净。
“能为您做一些事情,也能为满城姐妹做一些事情,茹娘不觉得辛苦。”
没错,茹娘现在所居的这座花楼,如今几乎是不营业的状态。
也不止是茹娘所在的花楼,就连芳华城这座艳城,往昔时天下最大的寻欢作乐之地,都变得寥清许多。
这自然也是茹娘的功劳。
编篡几道模棱两可的神域,止住教派内部的质疑;
再从城里的男人们之间选择十几个特定对象,制作几起曝尸当街的异闻惨案,传一些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的流言。
如此双管齐下,宁肯牡丹花下死,也不愿要命的人,在这世上终究不多。
在寓言故事里,狐狸靠着老虎毛当起了山大王。
而在现实世界里,茹娘则凭借叶争流薅来的许多疯狂之神的头发,一举晋身,跻身于疯狂神殿的高层之中。
茹娘生于杏林之家,在医道上继承了部分家传。被带到芳华城以后,她又自学了调香之道,还无师自通了该怎么使用毒。药。
拿到疯狂之神的头发以后,茹娘用那根头发做了些实验。
叶争流耐心地听取了茹娘的所有实验记录。
她几乎是量身定做般,以疯狂之神的头发为原料,给茹娘炼制出了一种必不可少的香材。
在整座芳华城里,人人身上都带着香气,茹娘把配置好的香料随身携带,丝毫也不显得出格。
靠着明面上的“神明眷顾”,和暗地里用香气所制造的幻景,如今的茹娘,已经是疯狂神殿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原本饱受眷顾的几个信徒,看着茹娘的眼神就像是在控诉“皇上为什么会宠爱那个清汤寡水的小妖精”一般。
有时候,叶争流看着茹娘,时常会想起那个前世出名的笑话——“局长,该收网了,我现在已经是二把手,昨天他们老大犯心脏病死了。”
叶争流决定,自己一定要加快收归淳州的进度。
至少不要让茹娘提出“我现在已经是疯狂神殿殿主了,我该怎么办”这样的问题。
茹娘善于察言观色,而且又善解人意,当然不会对叶争流提出这样尴尬的话题。
她先是邀叶争流在矮桌前坐下,又亲手给叶争流点了一杯清茶。
茹娘手腕上带着四只白玉细镯,随着她沏茶的动作碰撞出清越的声响,玎珰交叠,十分好听。
而叶争流却知道,利用镯子碰撞的响声作为“催动信号”,还有腰间银香囊中的香气构建幻景,两厢结合,便是没有卡牌的茹娘最为隐蔽、也最为强悍的自保手段了。
茹娘半倾前身,殷切地看向叶争流,轻声细语地关心道:“您身体可曾大安了?”
“已经没事了,上次只是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