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文课却是另一码事了。我的老师是本先生,他是个非常严厉的人,很多话。第一天下了课,他叫我们当天晚上写一篇简短的自传交给他。那大概是我乎生遇到最困难的一件事,可是我熬了大半夜没睡,想想写写,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反正他们叫我把这门课放弃也无所谓。
过了几天,本先生把我们的作业和他的评语一一发还给学生,每个人的自传都被他取笑一番。接着他发还我的作业,我心想这下子惨了。但是他拿起我的作业,念给大家听,他边念边哈哈笑,大家也笑成一团。我写的是念傻瓜学校的事,还有替费拉斯教练打球,参加“全州美式足球明星球员盛会”,以及征兵委员会和带珍妮·可兰去看电影的经过。本先生念完了之后,他说:“呐,这才是创作!这才是我要的东西!”所有人都扭头看我,他又说:“甘先生,你应该考虑进创作系——你是怎么写出这篇文章的?”我就说:“因为我想尿尿。”
本先生好像吓了一跳,接着他进声大笑,其他人也一样。他说:“甘先生,你是个非常有趣的家伙。”
我又一次感到意外。
第一场球赛是在数周后的一个星期六。练球的情况多半很糟糕,最后布莱思教练想出了安排我的法子,这法子跟费拉斯教练在高中时想的法子差不多。他们索性把球交给我,让我跑。那天我跑得很好,四次达阵,我们以三十五比三痛宰乔治亚大学,大家轮流拍我的背,拍得我背痛。我清洗之后打电话给我妈妈,她已听了收音机转播,高兴得快疯了!那天晚上大家都去参加派对什么的,却没有人邀请我,所以我就回到地下。我在地下室待了一阵子,听到楼上传来音乐声,那声音真美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我就上楼看看是什么音乐。
有个家伙,巴布,坐在他房间里吹口琴。他在练球时弄伤了脚,无法出赛,所以也没地方可去。他让我坐在一张床上听他吹,我们没有交谈也没做什么,就这么一人坐一张床,他吹他的口琴。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我问他可不可以让我试试,他说,“好啊。”我挥然不知这件事将整个改变我的人生。
我吹了—陈子,渐渐吹得相当不错,巴布兴奋得发狂,说他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玩意。
时间晚了,巴布叫我把口琴带下楼,我回到地下室又吹了好久,直到困了才上床。
第二天,星期天,我把口琴还给巴布,但是他说送给我;他还有另一支。我好开心,跑出去散散步,然后坐在一棵树下吹了一整天,直到没曲子可吹为止。
当时已是傍晚。太阳快下山了,我才往“人猿宿舍”走去。我正要经过“天井”时,突然听到一个女孩子喊:“阿甘!”我转身一看,在我身后的居然是珍妮·可兰。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说她昨天看到我赛球,我打得真棒等等。原来她并没有为那天在电影院的事生气。还说那不是我的错,只是那种情况尴尬。她邀我跟她一起去喝杯可口可乐。
事情真是好得让人无法相信。我跟珍妮·可兰坐在一起,她说她选了音乐和戏剧课,计划当个演员或是歌星。她还参加了一个玩民谣的小乐团,明天晚上要在“学生会”大楼演出,要我去观赏。我跟你说,朋友,我可是迫不及待呐。
第四章
布莱恩教练和他们那些人想出了一个秘招,任何人都不得透露,连跟我们自己人也不能提。他们一直在教我接球。每天练完了球,总有两名打手和一名四分卫继续训练我,我一再跑出去接球,跑出去接球,直到我累得筋疲力竭,舌头垂到肚脐眼。但是我已进步到接得到球,布莱恩教练说这将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就好比“原子弹”还是什么的,因为其他球队过一阵子会发现队友都不把球传给我,他们就不会戒备。
“然后,”布莱恩教练说,“我们就让你这大狗屎尽情跑——二米二高,两百四十磅重的大家伙一一九秒半之内跑完百码。一定让他们叹为观止!”
到这会儿巴布和我已经成了好朋友,他帮助我用口琴学会了—些新曲子。有时候他到地下室来,我们坐在那儿一起吹,但是巴布说他一辈子也不会吹得比我好。我告诉你,朋友,要不是这支口琴,我大概已经卷铺盖回家了,可是吹口琴让我好舒坦,我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就好像我整个身体就是口琴,我吹奏时音乐会让我起鸡皮。吹琴的窍门在舌头、嘴唇和手指,及移动颈子的动作。我猜想追那些传球使我的舌头伸得比较长,而这绝对是个特点,可以这么说。
接下来的星期五,我把自己打扮起来,巴布还借给我发油和刮胡子水。然后,我去了“学生会”大楼,演唱会场人山人海,珍妮果然和三、四个人站在台上。珍妮穿着一件长礼服,弹吉他,另外一个拿着五弦琴,还有个家伙用手指拨弄着低音大提琴。
他们演奏得非常好,珍妮看见我站在人群后面,于是微笑用眼睛示意我坐到前面。坐在地板上,望着珍妮,那感觉真好。我多少有点想待会儿买些软糖。看她想不想也吃一点。
他们表演了一个小时左右。观众似乎都很快乐,听得很舒坦。他们演唱了琼贝兹的曲子,还有鲍勃狄伦和“彼得、保罗、玛丽”合唱团的曲子。我往后靠着,闭眼听着,突然问。我也弄不清怎么回事,总之,我掏出口琴,跟着他们一起吹。
那件事真是怪透了。珍妮当时正在唱“随风而逝”,我一开始吹,她立刻停顿了半秒,五弦琴手也停了下来,他们表情非常惊讶,之后,珍妮咧嘴笑了。她继续往下唱,五弦琴手则停下来让我独奏一阵子,等我吹完了,所有观众鼓掌叫好。
那支曲于表演结束,乐团休息时间,珍妮走下台,说:“阿甘。怎么回事?你打哪儿学会吹那玩意的?”总之,那以后,珍妮促成我加入他们的乐团。乐团每周五演出,如果不是去外地表演,我一个晚上可以赚到二十五块。我好像置身天堂,直到我发现珍妮早就跟五弦琴手睡觉。
可惜,英文课的情况并不是这么顺利。本先生将我的自传念给大家听之后,过了一个星期,他把我叫去办公室。他说:“甘先生,我想你该停止耍宝,开始认真了,”他把我的作业还给我,那份作业是一篇对英国诗人渥尔渥兹的心得报告。
“浪漫主义时期,”他说,“并不是写一大堆”古典屁话“。诗人波普和德莱登也不是两个”痞子“。”
他叫我重写一遍,我这才发觉本先生并不明白我是个白痴,但是他会发觉的。
在这同时,一定是有人跟某人说了某些话,因为有一天我在体育系的指导顾问把我叫进办公室,告诉我可以不必上课,次日早上去大学医学中心向一位米尔斯大夫报到。我一大早就去了,米尔斯大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