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离开了窗户走到桌旁。他俯视着古德曼。“我是来错了地方,因此我要求调动。威科夫会同意送我到咱们在孟菲斯的小办事处呆几个月,所以我可以为凯霍尔的案子做些事。类似于一种休假,当然是带全薪的。”
“还有吗?”
“差不多就是这些。这件事会行得通。我只是个下层的新手,在这儿可有可无。没人会想起我。他妈的,有那么多拼命想发迹的年轻人正巴不得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收取二十个小时的费用。”
古德曼的表情放松了,现出了温和的微笑。他摇了摇头,似乎这感动了他。“这都是你计划好了的,对吧?我的意思是,你选择了这间事务所是因为它代理萨姆·凯霍尔,也是因为它在孟菲斯设有办事处。”
亚当点点头,但脸上没有笑容。“事情就是这么进行的。我并不知道这一刻什么时候或以何种方式来临,不过,是的,也可以说我是有计划的。可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三个月之后他就得死了,没准会更早。”
“但我必须做点什么,古德曼先生。要是事务所不许我插手这个案子,那我也许会辞职,自己去试试。”
古德曼摇摇头跳了起来。“别那么干,霍尔先生。我们能找出办法的,我会把这些向丹尼尔·罗森汇报,他是主管合伙律师。我想他会批准。”
“他的名声实在吓人。”
“那是当然。但我能和他说上话。”
“如果有你和威科夫推荐,他能同意,是不是?”
“当然。你饿不饿?”古德曼伸手拿他的外套。
“有点。”
“出去买个三明治。”
在街角的小饭馆里,拥挤的午餐时间还没开始。合伙律师与新手在窗前找了张可以看到街景的小桌子。街上车流缓慢,无数行人就在几码远之外匆匆而过。侍者给古德曼先生送来一份油腻的鲁本三明治,亚当则是一碗鸡汤。
“在密西西比,死囚牢里有多少犯人?”古德曼问。
“四十八,是上个月的数字。二十五个黑人,二十三个白人。上次执行死刑是两年前的威利·帕里斯。萨姆·凯霍尔可能就是下一个,除非有一个小奇迹发生。”
古德曼迅速咬下一大口,用餐巾擦了擦嘴。“依我看得有一个大奇迹。从法律的角度已经没有多少补救的余地。”
“依惯例,最后临刑前还可以提出种种申诉。”
“这套策略留待以后咱们再作讨论。我猜想你从未到过帕契曼。”
“没有。自从我知道了真相我就想回密西西比,但从未成行。”
“那是密西西比三角洲中部的一个大农场,有讽刺意义的是它离格林维尔不远。面积大约有一万七千英亩。那儿可能是世界上最热的地方。它坐落在四十九号高速公路西侧,像一个小村子。有好多建筑物和房屋。前部是所有行政管理部门,没有围铁丝网。大约有三十个不同的营区散布在农场各处,全部围着铁丝网并戒备森严。每个营区都和其他的严格分开。有些相距数英里。你开车经过不同的营区,它们全都被链条和带刺的铁丝网围着,全都有上百个囚犯无所事事地囚禁在里面。根据类别,他们穿着不同颜色的国服,看上去似乎全是黑人少年,有的只是在闲逛,有的玩篮球,有的只是坐在建筑物的走廊上。偶尔也可以看见一张白人的脸。你独自坐在车里,慢慢地开过,沿着一条砂石路经过那些营区和带刺的铁丝网,就会看到一座样子单调的平顶建筑物。它被高高的围墙围了起来,还有卫兵在岗楼上看守,是个挺现代化的设施。它有个正式名称,但所有的人都愿意简称它为死监。”
“听起来似乎是个挺不错的地方。”
“我本以为那可能是个地牢。你知道,黑暗、阴冷,并且从上面往下滴水。可它只是一片棉花地中间的一栋平顶建筑。实际上,它没有其他州的死囚牢那么差。”
“我想去看看那个死监。”
“你还没有充分的准备去看那种地方。那是个可怕的地方,全是些沮丧的等死的人。我去之前是六十岁,看过之后我整个星期无法入睡。”他咂了口咖啡。“我想象不出你到了那儿会有什么感觉。即使你代理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那个死监也够糟的了。”
“他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你打算怎么和他说——”
“我不知道。我在考虑,但我肯定我能对付的。”
古德曼摇摇头。“真不可思议。”
“整个家族都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