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小时候的一件上衣。小时候,有一次一群孩子欺负我,他站出来,替我出头和他们打架,结果把头都打破了。我边哭边用袖子给他擦头上的血,后来,一直没有洗过这件衣服。
我一边哭一边给他擦血,他还笑着安慰我说,春晓,不疼,一点都不疼,不哭了……那时,我就想,这辈子,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
生仇
这里很好,天高云淡,清风碧野,临风的高地上,立着一块墓碣,其上只有“清浅”二字,是我手刻。
若非田间蹒跚挑担的老农前来相扶,我几乎不知道,悲哭之间,我如此失态。
“姑娘……”老人家看着我,不过是陌路,却有大不忍的心痛从眼中流露。
“……节哀啊……”他沉默片刻,想必在词汇并不丰富的脑海里搜寻了遍,才吐出这期期艾艾的三个字。
我抚着石碑,站起来,冲这老人家略点头笑笑——老人家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这墓穴中,其实,并无尸骨。
小时候,和清浅一起读书,他笑我无论如何不是吟诗作赋的材料,我也比不得他,还有她,琴棋书画,四韵俱谙。
这一刻,却正有八句话自心底怆然吟响。
原来,并非俞春晓不会吟诗,只是这一颗心不曾被如此撕扯过。
儿时随母祭先人,早闻杜牧诗清明。
长成始知断魂愁,不是生死两茫茫。
可怜碣前三炷香,黄泉无人享蒸尝。
冢中尸骨是生仇,笑对人慰节哀恸。
清浅,从他为日本人卖命的第一天起,便躺在这墓穴里了,活着的那个人,并不是他。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33 红妆
“没看过你这样的穿戴,到底是豆蔻青春的大姑娘啊,却让人只记得你一身戎装的样子了。”
我没有说话,只把那件小衣服推到他面前,展开,他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我很高兴,他还能记得关于这衣服的故事。
他抬起头,看着我,忽然笑了笑,更像自嘲地看着窗外,“常因醉酒鞭名马,唯恐多情累美人……”
是,扈渝雯从他身边离开后,他并没有把感情转移到另一个女人身上,以得到些许隔靴搔痒的慰藉——尽管我相信,能够爱他的女人不只我一个。
这样的他,还是曾经的他,冷峻孤傲,只把重担都压在自己的心底——只是他手上,已沾了太多的血,天不能恕,我亦不能恕。
我慢慢地站起来,走到他身后;他想回头看我,我又绕到他身后;他便没有再动。
我看着他的身影,伸出手,轻轻抱住他;他依然没有动,我却感到他身体一紧。
把脸靠在他背上,我的泪水便再也止不住——许多年的泪水。
我爱他许多年,却从没能抓住过任何东西,今天,到底抓住了,却是在今天。
清浅,到底,你为什么要这样?清浅,是那个女人让你扭曲心志至此吗?清浅,倘有来生,我要去好好爱你,决不再眼睁睁把你让给另一个女人,又让她、将你的心戳得千疮百孔……
我轻轻擦干眼泪,松开抱他的双手,又把笑容摆在脸上。
“好久没有陪我喝酒了,来。”我倒上一杯酒,递到他眼前;他拿起酒杯,我不再看他,把酒送至唇边,泪水又禁不住落下来——就这样,我们一起走吧……
我慢慢地仰起头,酒入口时,一阵剧痛——虞美人、一品红、曼陀罗,连名字都如此动人的三种植物,混在一起,直取人性命。我口腔似有无数动物的利爪在抓,疼痛通过毛孔传到了骨髓……
朦胧中,只见一个人惊呼着闯了进来,打掉我手里的酒杯,那毒酒在地上,泛起白烟。又是陆涯!
我撑着自己的身体,拔枪,指向秦敖。
“毒酒?春晓,你想杀了我?你想和我一起死?”每句话都在颤抖。
我握枪的手已经微微发抖,我不知道我还有多长时间,我不需要太长的时间,我只要他的命。
“你开枪,你开枪啊!”他对着我大吼,瞬间,他的眼布满了血丝——我以枪顶着他,我以为,这时候,我脑海里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