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爸池璋也一晚上没睡,他一个人收拾了很久,清理干净血迹之后,就开始坐在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抽得很凶,屋子四处的窗户全都关得紧紧的,窗帘也全拉上,没有透气的地方,屋内的烟气久久不散。
“妈的!他妈的!我本来没想杀她的,谁知道她那么简单就死了!”
“臭婊子!她就是该死,我有什么错!”
那边的男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怒骂,好像只有这样反复无常地发疯骂人,他才能宣泄自己心里的恐惧和慌张。
那装了尸体的袋子被塞进了冰箱里,因为不能完全塞进去,还露了一点在外面,冰箱门也没能关上,半开着。从那里面溢出的冷气,缠绕在池唐身上,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她却觉得自己好像浑身都冷得快没有知觉了。
她会死吗?池唐忍不住想。想到自己可能会被这个濒临疯狂的男人杀死,或者被他绑在这里饿死,池唐心里除了恐惧,竟然还有一点隐晦的解脱感。
然后她就想起了游余。
还有魏行行张檬她们。
那边池璋不知道做了什么决定,终于站了起来,他拉开了一角窗帘,神经质地往外看。夕阳的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落在池唐脚下。这黄昏的光很像是那天她在教室录歌的时候。
她刚想到那首歌,就听见了歌声。是她的铃声。
虽然对于朋友们到处炫耀的行为感到羞耻,但她其实很喜欢这首歌,在发现游余把这首歌设置为铃声后,她也好像克服了那一点不好意思,悄悄把它设置成了铃声。
池璋正准备去拖冰箱里的黑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整个人几乎是跳了起来,大骂了声,快步找到池唐落在客厅袋子里的手机,抬脚又踩又砸,那声音于是终于消失了。
另一边,始终没人接电话,最后干脆被挂了电话,游余都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有点烦人了?说不定游余就是不高兴不想理人呢。
那就明天竞赛完再给她发消息吧。她放下手机。
手机被砸成一块破烂,池璋坐在沙发上喘了几口粗气,忽然又听到门口有人敲门。
“咚咚咚——有人吗?”
是不认识的男人声音,那声音在外面喊:“屋里有人吗?”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怎么回事,没人应啊?小徐这个时候应该带着孩子在家的呀,刚才不还有声音。”
这下子池唐听出来了,这是他们隔壁的邻居,她从前经常能看到这家人的爸爸带着孩子在外面玩球、散步、骑车。池璋神经质地狠狠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非常紧张地看着门口。
池唐心跳得很快,她看着池璋神经质抖动的背影,忽然鼓足了力气,用尽全身力气往后一撞。沉重的大理石餐桌被移动,发出一声尖锐的重响。
“啊,我就说屋里有人!”门外的夫妻听到了这个声响,妻子说道。
屋内池璋怒不可遏,他忽然爆发,大喝了一声:“滚,别在我家门口烦人!”
门口就没声了,那对夫妻大概听出来这屋主人的凶恶,没有再说话,脚步声匆匆远去,隐约还有小声的抱怨。
听到他们离开,池璋猛然转头,面色阴沉凶狠地看向池唐,“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你想害你老子是不是?”
嘉山市的雨下的非常大,明明是上午九点多,天却昏暗得很。游余从宾馆打着伞上车的时候,身上都打湿了一些,脚上的鞋几乎是瞬间被地上的积水给浸透。
游余坐在车上等着出发去参加竞赛,柯老师刚走下旅馆的大门,好像是手机突然响了,她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接电话。瓢泼大雨遮盖了许多声音,游余透过雨幕,看见柯老师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她说的什么却听不清晰,但游余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池唐的名字。
坐上了车的游余又重新撑开伞淌着水跑回到了宾馆大门,她还没来得及问柯老师怎么了,柯老师就已经挂上了电话,满脸严肃地跟她说:“老师可能现在要坐车回去南林,游余,你一个人坐车过去竞赛行不行?”
游余一下子紧张起来,不是为了竞赛紧张,而是为了刚才那个隐约听见的名字,她又想起没人回的消息和没人接的电话,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她脱口问出:“柯老师,是不是池唐出事了?”
柯老师诧异,又苦笑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她知道这事是瞒不过去了。游余和池唐关系那么好,听到这个消息,估计也不能专心竞赛。
“是池唐,她家里发生了一点事情,比较复杂,她现在人在医院。游余,老师是希望你能安心在这边竞赛,这些事有老师去帮忙处理……”
游余:“柯老师我跟你一起回去,现在就走!”
最终这场竞赛还是放弃了,柯老师觉得可惜,毕竟游余认真准备了这么久,临门一脚放弃总是可惜的,但是游余自己似乎不觉得,她满脸担忧,心急得不得了,心思已经完全不在竞赛上面了。
回到南林市,柯老师连家都没回,直接带着游余去了医院。她是一位很负责的老师,这事和她这个老师其实没有太大关系,但是警察电话打到她这里,涉及到她的学生,她二话不说就赶来了。
与之相比,池唐的生母唐女士那边,过了一夜了,连电话都没有人接,所以医院的病房里,除了一个女警察,没有其他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