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酒宴摆上,满堂等五虎小将,押粮官杨选、副将丰子雷和双峰寨三位寨主分宾主落座。林灵噩向众人一招手,说道:“山小寨微,没有什么好东西款待诸位将军,谨置浊酒一杯,以表贫道景仰之意,还望诸位见谅。酒菜已齐,请用餐吧。”
众人正要动筷,杨选举手拦住大家说道:“慢来,慢来,喝酒吃饭这事,历来就有个长幼之分,得年长者先用,我看来看去,一桌人数我年岁大,我来先吃头一口才是正理,大寨主您说是吧?”
林灵噩连忙拱手道歉:“正是正是,长幼有序嘛,正该您老先吃第一口,适才贫道照顾不周,您老人家千万别往心里去。”
满堂兄弟五人和丰子雷几位差点绷不住劲笑出声来。杨选凭着一脸老褶愣充大辈,把林灵噩给唬住了,一个劲地称“您老您老”,其实他才二十三岁,论年龄说他不管林灵噩叫大爷也得叫叔叔。
杨选抹搭着眼皮,一本正经:“这还差不离。好吧,林寨主一片盛情,小有不周失礼之处,我就不往心里去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银制的调羹,就是羹匙,“三位寨主不要见笑,老朽从小不会用筷子,现在七十多岁了,还得用匙吃饭,不好意思了。”说罢,挥舞银匙,每盘都吃了一口,而后把匙往酒碗里一搁,吧嗒吧嗒,抹抹嘴唇:“嗯,味道着实不错,寨主费心了。各位,老朽已动手吃过,大家就别客气,吃吧,别辜负了寨主一片盛情。”
开始满堂还以为杨选在开玩笑,见杨选从怀中掏出银匙,一下子就明白了,心里非常感动。杨选这是担心林灵噩在酒菜中做手脚。因为几位都与林灵噩不熟悉,仅知道双峰寨素不与官府作对,取道双峰寨是因走这条路近,能够节省时间,可尽快赶到雁门关。派孟威、焦猛二人打前站与林灵噩商量借道的事,说讨敌大军欲从山寨经过,只为取近,不扰山寨。林灵噩很干脆,一口答应。满堂于是才取道双峰寨。林灵噩摆上酒席,杨选心里没有底,怕他心怀叵测,万一在酒菜中下毒,岂不坏了大事。杨选借着一脸褶子的老相,充老托大,明着是要争个面子,实际是要检验一下酒菜里是否有毒。杨选这人心很细,办事极其慎密,考虑得周到,不然怎能想到怀中揣个银匙。银子这东西有个特点,沾上有毒的东西就变色。杨选用银匙挨排把桌上的菜吃个遍,又把匙放在酒碗里,银匙没有变色,杨选放下心来,才让大家动筷。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做的,万一有毒,命就交待了。所以满堂满心感激,杨选为大伙豁出命了。
金门羽客林灵噩也非寻常之辈,虽然他不知道杨选充老装大辈,但却知道杨选的用意,但他未动声色,依然谈笑风声,劝酒劝菜。
诸将草草用罢酒饭,满堂起身告辞道:“承蒙林寨主盛情款待,容杨某来日相谢。现在边关番兵猖獗,形势紧张,杨某等不便在此过多叨扰山寨,须立即开拔赶赴边关,御敌夺关。林寨主,石、巫二位寨主我等告辞了。”
林灵噩未再多留,对满堂道:“招待不周,杨将军见谅。将军军务在身,贫道不多挽留,我等三位寨主送杨将军出寨。”
满堂率队出发,林灵噩等三寨主一直将满堂送至山寨的北门。山寨北门面临深涧,两侧都是断壁高耸,一座木板铁链桥从寨门搭到对面崖头。此桥乃山寨北门的唯一通道。
满堂等五位小将率兵马从板桥上缓缓而过,前队骠骑刚刚走过桥,站在山寨门前的林灵噩突然发出一阵冷笑,只见他一招手,山寨的排子门被八个喽兵,“吱嘎嘎” 推合关闭,而后落锁闩关。满堂听到身后声响,心头一惊,回头观看时,山寨大门已经牢牢关死,满堂大叫一声:“不好,我等中计,粮台被关在山寨之中了!”他调转马头,率呼延启鹏、高禛、孟威、焦猛几位小将反冲回来,直扑山寨大门。冲到铁链木板上时,林灵噩厉声狂笑:“尔等还想重入山寨夺回粮台?听我一句,这叫痴心妄想!放箭!”
埋伏在寨门两旁,以及断崖两边树林之中的山寨喽兵立时箭弩齐发,一霎时,箭簇有似飞蝗,铺天盖地而来。五位小将只得各展兵器,拨打雕翎,无法再进一步。
就在此时,山寨中杀声一片,火光冲天,满堂暗道不好!林灵噩阴险狠毒,他是要烧毁大军粮草,让大军难以出征讨敌。粮草来得何等不易,没有它,大宋疆土难保,黎民百姓难安,一旦被毁,我杨满堂就成了千古罪人!
好在五位小将个个武功不凡,飞簇箭雨之下,除孟威小臂上中了一箭外,其余几位安然无恙。经过一段时间,被拨打掉下的雕翎落于谷底,密麻麻足有半尺多厚。
满堂一边拨打着,一边挂念着山寨内粮草的安危。突然,他觉得射来的箭不如先前密了,心中高兴:看来喽兵的箭快射没了。没有箭雨相阻,就可以冲过铁链木桥,过了桥打开寨门,凭五虎小将各自的功夫,一定能救出粮台。
然而,满堂高兴得太早了。林灵噩之所以守在寨门,为的就是防着杨满堂及五千骠骑反冲回来。寨门前的木板桥不是用铁链相连悬挂于山崖两头吗?铁链一断,桥自然也就断了。林灵噩掌着一把七星剑,削铁如泥,他守在寨门前,若飞箭挡不住宋军,万不得已之时,他就要剁链断桥!
箭矢渐显稀落,五位小将得以腾出手来催马往前进,满堂又急又恨又不明白,林灵噩往日从不与官府作对,今日咋一反常态,不仅要夺大军的粮草,还要断桥,从哪来的仇恨呢?满堂在板桥上一边挥舞银枪拨打雕翎,一点点往寨门前靠近,一边向林灵噩高声喝问:“林寨主,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你要如此行事呢?”
林灵噩冷冷说道:“为什么?就因为你!”
啊?满堂心里好生奇怪:因为我?我跟你素不相识,毫无瓜葛呀!好吧,不是和我有关系吗,我就跟你聊聊,分散你的注意力,再能往前上一丈,凭我胯下的“雪里寻梅”,腾空一跃,至少能跃到山寨门前,你手中拎着把青光闪闪的七星剑,我是看出来了,这把剑是吹毛利刃、削铁如泥的家伙,拎着它你站在板桥铁链边上,我知道你啥用意,你是想迫不得已之时砍链断桥。如果我的马到了你跟前,那时可就由不得你了!满堂这番想法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接过林灵噩的话茬往下唠:“林寨主,你这是从何说起呢?咱以前无缘谋面,今天才算认识,如何能有什么恩怨,寨主怕是弄误会了吧?”
“误会?你错了,绝非误会。冤有头,债有主,今日,你该后悔当初制我徒儿的那一剑了吧!”
听此言,满堂立时明白了,林灵噩是萧玉姣的师父,今天所为他是为报当初那一剑之仇。
这时,山寨中的喊杀声越来越高,浓烟滚滚而起,满堂心里这份急就甭提了。但眼前之事却万万急不得,还得心平气和地唠:“哎呀呀,林寨主,您说的这一剑之仇我想起来了。可那事着实怪不着我呀。”
“怎会怪不着你?”
“林寨主,当时您不在场,也许您还不知道,您的那位高徒当时戴着面具,把脸遮得溜严,根本认不出是张三李四,我哪知道她是您的高足呢?不信您可去问问。” 说话时|Qī|shu|ωang|,迎面飞来的箭矢只是零零星星,满堂估计眼前到寨门的距离也差不多了,正欲纵马而起,林灵噩厉声说道:“杨满堂休做蠢事!你心里所想我都知道,你只要纵马而起,我就手起剑落,你身后的几位霎时将葬身谷底!”
得!林灵噩已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