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靠着床头坐着,身上的病号服还没有换下来,低着头,眼睛被头发挡住。
林书怡抿着嘴唇,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出院?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现在出院,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语气里面带着点无奈,她试着劝他。
仍旧是没有回答,但颜明川将头偏开,林书怡的心里涌现出失落感。
耳边的仪器枯燥的嗡嗡响,这是呼吸机工作的声音,长久不歇。
一阵沉默过后,林书怡蹭的一下起身,站在他视线的正前方,酝酿之后她准备再次开口,但当她看到颜明川的右手时,整个人一下僵住了。
抵在呼吸机的电源插头上,似乎是想将它拔下来。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她重新看去,没看错。
那只手还在那里。
通体冰凉,待回过神来时,她慌张的动作,将颜明川的手扯开,颤着嗓子问道:“明川?”
他在干什么?
手被移开,颜明川也没有什么表示,摇了摇头,起身就要离开。
他从呆呆站着的林书怡身边经过,一言不发,从始至终冷漠的像一块寒冰。
林书怡猛地抓住他的手:“刚才你想做什么?”
呼吸机是夕月维持生命体征必需的东西。
颜明川停下了脚步,他淡淡道:“没有必要,夕月已经死了,死人有死人该去的地方。”
“但是她还有呼吸,还有心跳,说不定有一天会醒过来。”
“学姐,从你口中听见这种话实在让我吃惊,你比我更知道脑死亡是怎么一回事,全脑功能已经终止,夕月的脑电波是一条线,你没看见吗?”
转过头,他以一种平静凉薄到可怕的眼神和林书怡对视,林书怡从那双眼里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倒是有寒意顺着他的目光渐渐侵袭过来,口干舌燥。
这番话炸的林书怡头晕目眩,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半晌,她抬头,眼里有闪光,声音细微无力:“可是。。。。这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活着,总能给人留个念想,这不好吗?至少。。。。她的身体还能活下去。”
“这样活下去真的好吗?对谁来说都是折磨,该走的人不该强留,还活着的人也要开始新生活,不应该沉浸在过去的痛苦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该做的都做了,也没有对不起谁,以后的日子我可不想整天被这些事情拴住,那样的话未免太痛苦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和过去完全的切割掉,从今往后去一个全新的地方开始全新的生活,毕竟我还很年轻,孩子完全可以再生。”
颜明川声音很凉,不带任何的情意,以极度的理智来叙说残忍的事实,仿佛那边床上躺着的不是他心爱的女儿,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他则是一位无聊的看客,林书怡眼里落下泪来,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她印象里的颜明川吗?
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颜明川轻轻的甩开她的手:“所以,学姐,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好,不要再联系了。”
说完,他径直离开病房,徒留林书怡一人满脸的泪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