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我不想那种陌生冰冷的器械进入我的身体。
二来,我觉得是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怎么可以让它一人承受?我也该一起疼。
医生说,药流会肚子疼。
我说,我不怕。
我活该。
之后的两天,我在郊区一家干净的宾馆住下,按照医生的嘱咐,我吃了药,给自己买了一堆牛奶和面包躲在房间里两天天没出去。
前两天分别吃不同的药片,第三天去卫生所流下孩子。
吃过药的腹痛,无以言表,却远远比不上我亲眼看见胚胎留下来小小的一块时,心里的抽出和难受。
医生告诉我那就是我的孩子时,我吓得手抖,当场就趴在椅子上吐了,把我那两天吃过的牛奶面包都吐得一干二净。
此后的几年,我再也不敢想起那幅画面。
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痛苦的事儿。
后来,我大病一场,月经不调,我以为是流产后遗症,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还好,可能是我太焦虑了,内分泌失调。
我后来想了想,可能是我心虚吧。我为什么做掉它,为什么怕畸形的风险,那都是借口。事实上是我没办法一个人肚子面对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我自己都是一棵风雨飘摇的野草,又如何去照顾另外一棵野草。
哪怕我曾真的想过将它生下,养大。
但我只是一个十八岁的无家可归的女孩子,电视剧里那些铭心刻骨含辛茹苦的苦情桥段,我终究还是没勇气坐到。
所以我愧疚,我害怕。
那段时间,我经常做梦,梦里我大着肚子走在街上,下雪,下大雨,天气阴冷,只有我一个人。
我每天喝酒,把自己灌醉,我以为只有醉了我才不去回忆。我依赖醉生梦死。
可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因为失去了林阳。
没人知道我是因为失去了孩子。
现在,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瑟瑟发抖,抱着柔软的抱枕,浑身冷汗。这个孩子我该怎么办?逃走?留下?
没人能明白我内心的恐惧和迷茫。
或许为了孩子,我该给顾承中一个解释的机会?
可杨小唯你就这么贱吗?都在床上去了,都是带着目的结婚的,你还指着他跟你白头偕老恩爱不疑?
杨小唯你有病!
我的确有病,竟然还想着他能来跟我服软?
夜晚八点,我在网上订了机票,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就随便捡了一个远地地方去,哈尔滨。
订完机票,我开始收拾东西。这个地方已经没法呆了。我宁愿一个人带着孩子走,也不想跟顾承中这么折腾下去。
只是,还能等我跨出家门,他已经找上门来,我拉着行李箱和他在客厅里撞上,他怒红了双眼,威胁地看着我,“想去哪儿?哈尔滨?去找谁?”
我浑身哆嗦,他怎么会知道我订了去哈尔滨的机票?
抓着拉杆箱的手汗涔涔,恐惧如同潮水,在我心里翻涌。
“跟你没关系。”我冷笑,决绝地说,“你不用跟我演戏了,顾先生,我杨小唯再下贱也还知道自尊两个字怎么写,我跟你,就此了断!”
“了断?你说了算?”顾承中两步跨上前来。捏住我下巴,威胁残忍地说,“杨小唯,你觉得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
“那你弄死算了。”我沉静地说,四目相交,是对峙和冰冷,“让我忍着恶心跟你结婚?顾先生,都到这一步了,你还能说你想结婚是因为爱我?”
顾承中眸光闪了闪,旋即笑了,是那种凉彻心扉的冷笑,“看来林阳已经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