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澜立时一愣,可如今这平仓县显然是已被达腊攻破,兄长若是在平仓,那岂不是凶多吉少?
见云清澜目露担忧,又好像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怜芸就又继续道:“当时,您是跟奚姑娘一起来的。”
“奚姑娘?”云清澜又是一愣,奚姓少见,她怎么没听说过送亲的队伍里还有姓奚的人。
“您连奚姑娘都不记得了?”怜芸面露吃惊,两眼就跟着略微瞪大了些,“奚姑娘是我们塞鲁河的河寇。”
兄长出身将门,平日里都是四处剿匪征战,怎么可能会跟河寇混在一起?
云清澜心中不信正欲再问,就听身旁一人突然开口驳斥怜芸道:“胡说,奚小姐明明是陵泽县太爷的千金!”
怎的又是土匪又是千金?
云清澜满腹疑惑,怜芸就又紧接着哀声道:“可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县太爷啊!”
边疆要塞,番邦往来,这边境上的人,往往是最容易受委屈的。
若是两国交战,他们这些人身在前线就最先受到牵连,其间颠沛流离死地求生,碰到凶恶蛮横的敌人,烧城屠城那都是司空见惯。
可若是两国议和,一纸诏书下来,他们就又不得不对这些夙日旧敌再扬起笑脸礼尚往来,往事如烟旧恨消散,那些先前流离失所的苦楚血泪就都再不作数。
可这世上哪有一句话就能办成的事?即便是两国议和,面上其乐融融,私底下也大都是暗流涌动。
先前秦朝楚访朝,明里暗里是几方筹谋,如今到了这沛南边境,交锋自也不会少。
隔着塞鲁河,达腊与武朝对峙多年,这些达腊人性格粗犷蛮不讲理,即便是在和平时期,也时常要在沛南边境烧杀抢掠。
而武朝自诩有大国气度,达腊蛮人在边境为非作歹,在朝廷眼里就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他们对此置若罔闻,传扬出去倒还显得是朝廷包容,说不准还能顺便再卖达腊王一个人情。
所以一来二去,下面的人只要做的不是太过分,上面的人就大多都极为默契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此吕莲生还曾将其盛赞为李玄臻的中庸之道,说什么纵其一时,掌其一世,天下大定。可这不闻不问,说是全了李家道义,对这些百姓却是灭顶之灾。
但为了“大局”,他们又只能忍着。
可达腊又不是自今年灾荒才开始抢掠,上面的人不管,他们这些百姓今日退一步,明日退十步,用不了多久,就全要给达腊当牛做马。
但这样的事,朝廷不管,不代表沛南人自己就任人宰割。于是这么多年为了自保,沛南边境的不少百姓就索性自建山寨落草为寇。
而就如当年云杉派云青风剿杀常有道一般,按说边境遍地流寇,朝廷知道了早就该派兵前来剿灭,可这些百姓既是被逼上梁山,朝廷就自然也清楚他们的难处。是以只要不烧杀抢掠,有民间的力量愿意帮朝廷对抗达腊,那李玄臻自然也是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