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乃清查户籍。”
谢浚道,“此事须得时日,少则数月,多则上年,而这些流民处置乃迫在眉睫,你这计议,只怕远水不救近渴。”
我说:“者不难。雒阳周围的田土,当下至少四城已经荒废,大多是豪强高门名下。这些年民生凋敝,时局动荡,豪强高门田庄中的奴婢多有逃离,故而连田土都耕种不全。朝廷只消先将流民编作屯户,而后与各家商议,拍屯户替他们耕种,所有收获由朝廷和家主分成,分多少皆可商议。那些田土空着也是空着,如今能有人照管耕种,对于这些豪强而言乃是再好不过,只要价钱合适,他们不会推拒。如此一来,不但流民有了安置之所,军营的仓储亦可收获些粮食,岂非大善。”
谢浚听着,微微颔首。
我说:“第二件不知是何事?”
谢浚道:“第二件,i便是豪族高门。霓生,你须知晓,桓氏也是高门,在司州有大片田庄。就算当下如第一条策略般,他们纷纷响应,日后到了割地之时也必必然不满。此事,你可有应对之策。”
“方才我对秦王说的,长史也听到了。”
我冷笑,“大王可倚仗的,是兵马和民心,那些高门豪族什么也没有,长史又何必忧烦?”
谢浚道:“你是说,要将高门豪族都打尽?”
我说:“当下这天下大乱是如何来的,长史并非不知晓。若无重典,继续放任豪族猖獗,民人无依,我等今日的辛苦,又有何用处?”
说罢,我看着他,眨眨眼,“我知道谢氏在南阳据坞堡而居,阡陌千里,长史若是心疼……”
“我既在大王帐下用事,便已决意摒弃私心。”
谢浚打断道,“谢氏无异议,你尽可放心。”
我正要接话,谢浚却又打断:“我担忧的,是你。”
只听他道:“霓生,大王一旦对豪族和诸侯下手,首当其冲的便是桓氏。他们会放过你么?”
这话说得,仿佛我不做这些,桓府就会放过我一样。
我说:“长史顾虑何事?顾虑他们会杀了我么?”
谢浚讶然,摇头:“你果真天不怕地不怕。”
我笑笑:“我若怕死,便不会帮着秦王来争这天下。”
谢浚神色无奈,不置可否。
董贵嫔毕竟身体不适太好,在□□逗留了半个多时辰之后,便回宫去了。
我和谢浚回到堂上,秦王与他简要地商议了一会,谢浚告退而去。
我正要也跟着告退,秦王道:“你不必走,稍后蒋亢要来,孤与他商议议和之事,你在旁边正好。”
我只好留下。
室中又剩下了我们二人,颇是安静。
秦王看了一会手上的文书,才将目光瞥向我。
“无事可做么?”
他问。
我点头。
他放下手中的文书,似思索了好一会,才终于开口。
“云霓生,”他说,“昨夜,孤喝多了,又逢生病烧热,可说过什么胡话?”
说的多了。我想着,心头又徘徊起了他昨夜说的话。
也不知道在他眼里,哪些是胡话。我腹诽。
“殿下说了胡话么。”
我装傻道,“我不知。殿下说的那些不过是想我留下罢了,难道还有别的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