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裳女子忽而警觉地后退数步,紧紧握着紫箫,目光清炯。
&ot;你是谁?!&ot;
岳如筝摇摇晃晃地朝前迈了一步,吃力地唤道:&ot;姑姑!&ot;
第八十八章
风声回旋,松针上滴落浑圆的雨点,洒在岳如筝的长发间。她只喊出了这一声,竟再也无法多说一句。
白裳女子的嘴唇微微发抖,良久才又问道:&ot;你究竟是谁?&ot;
岳如筝含泪道:&ot;我是筝儿……姑姑,你忘记我了吗?&ot;
女子的眼神原本是清朗透澈的,可当岳如筝说完此话后,却忽然变得错杂起来。她偏过脸,斜斜地盯着岳如筝,瞳仁缩小成针。
&ot;筝儿?&ot;她低声念了一句,突然又狠狠地瞪着岳如筝,提高了声音斥责道,&ot;你休想骗我!我知道……你是连海潮派来害我的……你们抓走了我的孩子,现在还假装成她,到底是要干什么?!&ot;
&ot;我真的没有骗你!&ot;岳如筝急切地想要朝她走去,她却挥臂以紫箫直指着岳如筝,厉声咒?道:&ot;滚开!回去告诉连海潮,要是他不把我的筝儿交还给我,我就算是上天入地,也不会让他有好下场!&ot;
&ot;姑姑……&ot;岳如筝见她竟好似已经忘记了自己,一时伤怀,更急着想与姑姑相认,便一把将项下璎珞取出,紧紧攥在手中,伸到她面前道:&ot;姑姑,姑姑!你看一眼这个璎珞,难道不是你将它送给我的吗?&ot;
女子为之一震,双眼死死地盯着璎珞,忽而扑上前来,用尽全力抓着岳如筝的手腕,拼命将那璎珞抢了过去。
她将璎珞反反复复颠颠倒倒看了无数遍,眼睛中饱含着热切的光焰。
&ot;这是我的,这是我的……&ot;一边痴迷地念叨着,一边又将璎珞贴在自己的脸颊之上,她似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不顾岳如筝的呼唤。
岳如筝忍着伤感,来到她跟前,悲声道:&ot;姑姑,你难道只认得璎珞,却不认得筝儿了?&ot;
&ot;筝儿?&ot;女子这才一回神,怔怔地注视着岳如筝,&ot;我的筝儿,怎么会那么大了?&ot;
岳如筝勉强露出微笑,眼中还含着泪水,&ot;你还记得我们在客栈失散了吗?我从楼上跳下,迷失了神智,自己胡里胡涂地离开了姑苏。后来我被印溪小筑收留,从此就留在了庐州……&ot;
女子又重新打量了她一番,似是在努力回忆过去。许久之后,她才握着那璎珞,颤着手扶上岳如筝的肩头,语无伦次道:&ot;筝儿……我认不得你了……你怎么就不见了……&ot;
&ot;姑姑!&ot;岳如筝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下,她轻轻握着姑姑的手腕,哽咽道,&ot;我找了你好久,还以为再也不可能见到你了……&ot;
&ot;我的孩子!&ot;姑姑悲声泣道,&ot;他们将你抓走,你定是吃尽千辛万苦才逃了出来……&ot;她顾自说着,忽然便扣住如筝的手,硬要将她带走。
&ot;姑姑,你要带我去哪里?&ot;岳如筝惊慌道。
&ot;走,走!不能在这里了,连海潮必定会派出人手再来追杀!&ot;姑姑急切地喊着,便拉着如筝往那山路而去。
岳如筝的手腕被她拽得生疼,她又不能反抗,只能哀求道:&ot;姑姑,你不要这样,我从未被人抓走,连海潮也早已去世了……&ot;
原本还执着地朝前大步而行的姑姑猛地止住了脚步,岳如筝只觉她背影似是彻底僵住了一般,许久都不见她有何动静。
&ot;姑姑……&ot;岳如筝小心谨慎地唤了一声。
她霍然转身,脸色发青,眼中喷发着怨恨,嘶声叫道:&ot;你骗我!你骗我!连海潮分明还在东海,他一直都不会放过我,怎么会死,怎么会死?!&ot;
岳如筝正待分辩,姑姑的情绪已经越来越激动,不容她细说,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放,那尖利的指甲掐破了如筝的肌肤,暗红的血痕蜿蜒成伤。
&ot;姑姑,你是溟雨,你就是连海潮的贴身侍女对不对?&ot;岳如筝忍痛追问道,&ot;我又是从哪里来的?与七星岛到底有没有关系?求你告诉我!&ot;
姑姑的白裳在风中激扬起来,她的眼神也更加惊恐,&ot;不要再提这个名字,不要再提了!&ot;
&ot;可是我……&ot;岳如筝还待向她乞求,忽听山路上有人靠近。她不由自主地朝那边望了一眼,姑姑浑身一凛,急忙紧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拖向松林深处。
而这边连珺初正匆匆赶回,在远处便听到如筝的哭泣声与另一个女子的叫喊声,他心中一惊,加快了脚步。刚踏上琼台之顶,已见如筝被一白衣女子拽着不放,连珺初情急之下足点青石,倏然掠过树梢,在月空下疾掠至那女子背后,袍袖一震便卷向她肩头。
女子听得风声乍起,不由自主回过头来,连珺初的衣袖上银针耸起,根根尖利,直接便照着她的面门划去。岳如筝惊叫起来,奋力将女子拉到一边,抬手按住了连珺初的肩头,带着哭声道:&ot;小唐,不要伤她!她就是我的姑姑!&ot;
连珺初奋力一收袍袖,后退半步,惊道:&ot;你说什么?!&ot;
&ot;她是我姑姑,也就是你父亲生前的侍女!&ot;岳如筝话音未落,却见被她推至一边的姑姑忽然像是着了魔一样,怔怔地望着连珺初,忽而发出一声刺破苍穹的笑声,将两人都惊得不敢言语。
&ot;岛主,岛主,我等了那么久,你终于肯离开东海来见我一次了?!&ot;她笑得满眼是泪,干裂的唇角甚至渗出了淡淡血丝。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