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会藏在哪里呢?他来没来?能不能提前把他揪出来?
场上又是一道振鸣的交击之声,李缥青投过去一道目光,老人愤怒暴烈的攻击正宛如骤雨,黑袍人节节败退。
他失去了婉转的心智,失去了战斗中冷静的设计,固然令他显得呆傻莽撞,但在另一方面、单对单的战斗中,这又是一种令人无奈的优势。
因为面对他,你招式中所带的一切博弈和威胁都会是对牛弹琴,老人只会不停地、愤怒地进攻,他根本不知道保护自己,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他只要用手上的剑将你斩成碎片。
翠羽剑门早就知道这一点,李缥青更是深知老人战斗时的“习性”——当你需要他出手时,就得先激发起他对敌人的愤怒。
这对翠羽其他人来说是个难度颇大的任务——你可能说的口干舌燥,但老人只会呆呆地看着树枝,说要坐秋千。
只有对少女而言,这个事情易如反掌,老人纵然时常会叫错她的名字,但那份亲近和信赖总在种种孩子般的行为中流露出来。
一句“师叔,有人要害我”,就足以令他火冒三丈。
甚至比老人神智清醒时还好用,因为那时他还会以为是一句玩笑,如今则毫不思考地完全信赖这一句无根无萍的话。
场上。
或者黑袍人没有拼命的勇气,或者这并非他需要拼命的处境,总之他并没有惨烈地和老人以攻对攻,而是在老人剑下狼狈地支撑着。
胜负在第一时间就已显露无遗,溃败似乎就在下一招。
于是,对方的第二枚棋子只好翻开了。
从东边,一道黑袍将十多丈的距离一掠而过。
又是一名七生!
与第一人不同,这身形飘飞而来时已令李缥青有些熟悉感,而当他斩出第一剑后,少女嘴唇已轻轻吐出了他的姓名。
“连彦江。”
七蛟第三洞银雾洞洞主,踏入七生已有五年,身高体宽,擅使重剑,每次见面,都豪爽地叫她“缥青师侄”。
此人一出现,李缥青就攥紧了手中的哨子。
人在空中,那标志性的、宽厚都比寻常尺寸大上一半的重剑已从袍下掀了出来,高高举起。
背后风声骤烈,老人一剑斩开身前的敌人,怒目回头,拧臂毫不退缩地迎上了这蓄势足满的一剑。
而后被震得踉跄后退。
毕竟是同一境界,对方又是力量见长,临时挥出的一剑确实无法与对方全力的爆发相抗。
老人歪斜两步,但第三步已钉住身形,挥剑再次迎上了连彦江。
这一回双剑相撞,老人只退了一步。
但没有再一次调整姿态的机会了,从交手开始就一直在支绌的第一名黑袍终于展露了獠牙。
好轻好快的剑。
老人是背对着他,黑袍三道真气先弹向老人几处大穴,老人应激躲开了两道,第三道配合着无声的剑刃穿入了老人的腰部。
真气迅猛地绞拧撕毁着血肉,但立刻被老人身体中扑下的真气禁锢住。
同时,正面和连彦江第三次的刀剑相撞到来了,在身后的干扰下,老人这一剑被连彦江摧枯拉朽,开场时他给予黑袍人的伤势此时出现在他自己身上,一口红血“噗”地喷了出来。
而身后刺入一剑的黑袍并未就此满足,他果断抽回剑,趁老人一身力量全部向前的时候,从身后伸臂箍住了老人的身体。
老人无法反抗地面对连彦江的迎面斩来的第四剑,仿佛等待处决的犯人。
实话说,若在全盛时期,聂千羽立在这里,即便以一敌二,两人也不敢直撄其锋。但如今这个只会以硬对硬的痴傻老头,已不太能应对一人以上的战斗了。
楼上,那无声刺入老人身体的一剑令李缥青身子一抖,抬起了小臂。
但少女紧紧抿着唇,又缓缓地、坚定地把手中的哨子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