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果然是这样。
传闻里声名狼藉的少女城主,却也是一统临海三城的大野心家。
倘若没有超脱寻常的实力,又怎么能将眼前的刀鞘,以及向烽那样声名赫赫的凶刀持握在掌心?
…………
当天晚上,原敬之和秦西楼一同入席。
攻城掠地是向烽的天职,劝降则是秦西楼的工作。
至于事后表达出足够的看重和安抚,则是叶争流这个主公义不容辞的责任。
原敬之才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帐,目光就下意识地落到了那个位于主座的女人身上。
足有少女小臂粗细的牛油蜡烛,将整座大帐照映得宛如白昼一般。犹自在烛芯上跳动的火焰,不止照映出了这位城主闻名遐迩的美貌,也同样一丝不落地映衬出了她的锋芒。
初见叶争流时,原敬之的眼底蓦然一亮。
若以牡丹的雍容来比拟眼前人,只恐过于端庄;若以山茶的明艳来描画她的容貌,又流俗于轻佻。
自主位上站起,冲原敬之张开双手,以示欢迎的的红衣女人挟裹着权势和力量的气息。
她微微一笑,便似彩绸漫卷,烟霞千里。
叶争流亮出的手掌里遍布着硬茧和隐于掌纹的伤痕。它们层层交叠,如同一对被描画在手心里的虎符,让人想起那场冰封了苏紫江的骤雪。
而那双摊开的手臂,既是欢迎,也是威慑,无声中便凸显出极致的掌握力。
原敬之已经说不上自己是在苦笑还是叹息,他一拜及地,心服口服道:“……叶城主。”
“原将军。”
叶争流走下主位,亲自将原敬之扶起,朗声笑道:
“早闻将军爱兵如子,是天下间难得的儒将。我慕将军声名已久,如今终于得见——来,将军请上座!”
…………
这是一场极其友好的欢宴。
虽然宴上没有歌舞,只有酒菜,但仍然允许原敬之留任苏紫城的豁达,对于他来说不亚于一句天籁。
一般来说,降将虽有仍在原处驻守的,但那都是陆军,不是水师。
原敬之若真有叛逃之意,只需整理心腹船队,沿江而下,一两日间就能抵达楚国或者淳州,从此投靠大国,开启一番新事业。
被委任了如此宽厚的一份信任,原敬之也难免升起一分受宠若惊之感。
借着酒意,他问叶争流道:“主公因何信我?”
叶争流笑道:“原将军多年来驻守苏紫,镇守一方,为人公正亲和,饱受百姓和士卒爱戴。水师如同江潮,将军便是江堤。将军和苏紫城互相成就,既然如此,又何必把将军调遣开呢?”
当然,更加本质的原因,是人才系统把原敬之划在“自己人”一栏。
这位原将军是个难得的厚道人,投降了就不会继续搞事。
不过,作为降将,原敬之也要一表决心。
除了苏紫水军上下尽数降伏于城主这种好听话之外,原敬之当场就写下长信一封。
其间洋洋洒洒,殷切千言,字字恳切,却是一封劝降书。
将那封信奉上的时候,原敬之忍不住苦笑道:“老将军只怕看也不看,就将这信给烧了。”
叶争流微微一笑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老将军若只愿为邓西国披甲挂帅,又该到何处去践行这千里之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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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离离之野。
银色巨狼的脚印踏过茂密的繁草,狼的肉垫虽然比不上小猫咪柔软可爱,然而落地时却是一般的轻盈无二。
叶争流稳稳当当地躺在银色巨狼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