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尔被打也不恼火,他不闪不躲,反倒轻轻笑了一声。
莫名其妙的。
柔软的帘帐被夜风吹拂,荡出海浪般的波纹。
“这下满意了吧?尊贵的泉鸟小姐。”
少年伸手拂过轻纱,用手掌将褶皱的部分展开,沉声问道。
初雪般洁白的细纱从头上垂下,笼罩在床铺四周。我跟小狗好像被关进了一间白雾做成的房间,又像在梦里一样。
好漂亮。
……
扰人的蚊子均被关在账外,环境变得安全后,我人也跟着放松起来,可以专注于做些重要的事情,比如回复母亲的信件。
解答我的疑惑只是少数,生活中母亲更乐于同我分享她生活的琐碎。她天生感情充沛,又带有整个世界都围绕她旋转般的偏执,严格要求他人做到感同身受。
别馆生活时,母亲用煽动性的言语和暴力,传递她的怨恨和不甘,令我也跟着怨上罪魁祸首的父亲。
她是如此成功,以至于我看到她得意地分享自己“御夫有道”,父亲是如何冷落那些下贱的女人,同她一起欣赏院内‘泉鸟花’等诸如此类的好事,只感觉痛苦得喘不过气。
我当然知道,作为“好孩子”,我应当自觉维护父母的婚姻,为她的幸福添砖加瓦,然后为“成果”感到喜悦,可——做不到、我就是做不到!
倘若面对面相处,我还会因为求生欲,自然而言说出恭维的假话。但现在我跟她拉开了距离,心也随之变得遥远,愤怒不受控制地涌现。
开心?我怎么开心得起来?怎么对“驯服男人”感同身受?
真可笑!
只有这样,身处简陋的小屋、蜷缩地位低下的小狗身边给母亲回话,我才能感受到一丝报复性的快乐,声称我还过得下去。
甚尔正盘腿坐着,我趴在他身边,肩膀挨着他的膝头,姿势十分亲昵。
可就算这样,我还是写不出什么东西。忍不住一手抠着笔杆,一手拖拖拉拉地把玩自己的发梢,死死盯着手下的厚厚的信纸,像在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
毕竟我真的很讨厌院子里“泉鸟花”……
夜晚沉默而粘稠,直到静静陪着我的小狗,突然张嘴帮我开了个头:
“很高兴听到您的喜事,看来父亲已经重新认识到了您的智慧以及体贴……”
久旱逢甘霖,我迫不及待地将句子抄在了纸上,然后抬眼望向甚尔,疑惑地“问”他:
“你这么会哄女人么?”
少年眯着眼睛,好笑地瞧着我,解释说:
“原来不会,但看你写多就会了。”
“兜兜转转不就是那些话么?倒是你,看起来都快急哭了。”
说那些话让我头痛欲绝,心脏也变得沉重无比,但如果是甚尔说,我照着撰写就不会那么痛苦。
甚尔开了个好头,后面他说一句,我再补一句。他的确很会说话,有他在,不知不觉我就犯了懒,只知道对着他问“然后呢?”
、“下一句呢?”
他白了我一眼,不满地抱怨:“啧,你干脆全让我写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