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闻言,终于有一丝欣慰之情,道:
“我应尽之事,至少达成了一桩。”
“早知如此,我就该出兵帮陇右军的。”
帛罗双手绞着皮鞭,恨恨道。
“不可。这是河西与陇右的争夺,河漠部不该卷入其中,徒增伤亡。幸好你未动手。”
清河知晓,河漠部骑兵与陇右军战士一道守城数月,情谊深厚,此次在外围剿一支突袭的祁郸人,才未来得及赶回凉州相援。
否则一旦三支军在凉州城内起了冲突,死伤怕是更加惨烈。
帛罗见她愁眉不展,拽着她的袖口提议道:
“清河,你要不随我回河漠部吧?离开凉州这个伤心地。”
帛罗捻着长辫道,“自从你从回鹘回来,我一直想来找你。谁知你府门被重兵看守,谁都进不来,就像囚禁你似的。这里,不值得你留下了。”
清河敛眸。
之前,他为了封锁消息,対陇右军动手不让她知晓,派兵将她的府邸守得死死的。
此时,她从榻上探出身去一看,庭院中面生的士兵已全数撤去,府门大开着,街口的喧嚣声接连不断地传入耳畔。
一切如常。
他対陇右军放手了,対她也放手了。
“草原广袤,自由天地,令人心胸开阔,确是个好去处。”
清河目光柔和下来,落在帛罗已浑圆的腹部,轻声问道,“你也快到日子了吧?”
帛罗抚着肚皮,眉目恬静,道:
“嗯,还有两个月。”
她眸光闪动,语调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之意,道,“在此之前,清河你好好休养,待我事成,就带你回草原,可好?”
“事成?你要成什么事?”
清河蹙眉,她听出来帛罗所言之事似乎非同小可,不解地问道。
帛罗眼中掠过一丝异样,急忙掩饰道:
“噢,没什么。只是河漠的一些政事。你知道的,我那几个叔伯,心眼真的多极了,要制住他们,也是件难事。”
“我们帛罗,是要做草原上的女可汗的,対付几个叔伯,小试牛刀,自然不在话下。”
清河抬起虚弱的手,指尖轻抚她颊边玲珑的几绺发辫,轻浅地笑道。
“等我当了女可汗,可请你做我军师?”
帛罗歪了歪头,碧眸晶亮,笑意昭然。
清河见她欢快,也难得地开怀一笑,拱手道:
“郡主的河漠精兵,和陇右军一道,守了峒关数月,因此,祁郸人也只敢在远处盘桓,不敢来犯。这份恩情,我铭感五内。莫说军师,为郡主做个马倌也乐意至极。”
二人见她舒怀,各自暗暗轻舒一口气,纷纷说道:
“清河你骑术精湛,丝毫不逊草原儿女。这马倌,自然也当得!哈哈哈哈……”
“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漠南纵马长歌,那里雪山脚下,天高云阔,美极了!还有,我们河漠的草原儿郎,都很俊!”
片刻后,帛罗怀着身子,说笑累了,被侍女扶着出门。司徒陵待人走后,迟疑着问道:
“清河,你真的要离开凉州,还只是随口一提?”
他顿了顿,忍不住道,“你舍得走?”
她摇了摇头,阖上双眸,幽声道:
“不舍得也得舍得。我与他,横着世仇,亏欠太多,已是覆水难收。我想,远离凉州,相忘于江湖,已是最好的结局。”
清河将那缕断发紧紧攥在手心,柔软的发丝在掌中泻下,如同只手握不住的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