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话剧散场之时,黎疏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们在座位边缘,过道里都是人,他直着高高的身体,瞳眸像是浮着褐色茶叶黑壁杯内的水,透亮,底色偏深,带着逐渐散开的浓郁。
她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个动作。
片刻后,他便松开了。
剧场里暖气开得大,出来便觉得冷空气嗖嗖,抬眼望见的是,人行道旁边垂弯的柳树、昏黄的路灯和远处冷色的月亮。
拐了个弯,才在视线右前方里出现热闹的商业街。
灯火通明,还未歇息,走过去需要十几分钟。
黎疏在她身侧。
以前总是她静默地跟在他身后。
身侧是三三两两的行人,有些冷得裹紧大衣,缩成一团。
“话剧很好看。”
“嗯。”于凉凉回应。
黎疏骤然停住脚步,转身,面对着她。
“于凉凉。”漆黑的夜色背景里,他却又像是茶水中漂浮的黑色茶叶般,浸透散开,黎疏走到她面前,拂开她肩膀上落的一片叶子,“我可以抱你吗?”
凝视着她的眼,把她略高地抱了起来——不是于凉凉最开始以为的拥抱。
重心不稳,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放我下来。”
黎疏眼神里笑了下。
令她没有挣脱。
行人从剧场方向走过来,脚步匆匆,一眼扫过,灯光和树影底下,是对闲情逸致的情侣,男生把女生抱高,不由得感叹谈恋爱就是热情。
前世刚被刘大娘收养的时候,他见过其他孩童玩,就这样互相抱着对方在树底下转圈,带着咯咯咯咯的笑声。
那时他只是冷漠地瞥了眼便走开。
有次回到山庄,于凉凉在门口等他,见他来,进屋去烧茶。
院内的桃花树开得烂漫无比,片片落下,走过去的某个瞬间,黎疏突然想把她在桃花树底下抱起来。
这个念头升起得陌生而突然,以至于他不明白为何。
临死前几个月,他每日都坐在那棵桃花树下。
现在他才知道,是他对于快乐的所知和体验甚少,仅剩小时候望见旁人的模糊记忆。
当他想起拥抱,便是快乐。
“想把你一路抱去宿舍楼。”
“不要。放我下来。”于凉凉说,如果不是槐树底下阴暗,无人看见,她是不会让黎疏抱起她的。
黎疏笑了。
真真切切的,在她眼前笑。
从未有过的,在她眼前笑。
他由下往上望着她,望着于凉凉,望着这个他很久很久才发现自己喜欢的人。
松开手,任由于凉凉滑下来,在她落地时搂住她的腰,把唇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