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裴元歌远去,裴元华才再次抬起头,神色微有些阴沉,但随即逝去,又露出一抹温厚沉静的笑意,即使没有人注意到她,也不肯褪去伪装,显露真实的情绪。现如今裴元歌是父亲的心头肉,又与五殿下和九殿下都有牵扯,而她却是庶女,所以必须要忍,忍到她出了头,能够将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的时候……
远离亭子一段距离后,裴元歌也在思索着刚才的事情。
她绝不相信,经过绣图一事后,裴元华真能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所以才想跟她和好。
既然不是真的,那就是伪装,而被她这般讥刺,裴元华还能忍住,不露丝毫情绪,比起先前被踩到痛脚就面目狰狞的模样,实在是沉静太多了。看来,经过这些日子,裴元华也被磨出了耐性,不再那么暴躁易怒。换而言之,她比从前更难对付了!
不过,她并不怕,就来看看谁能笑到最后把!
随手拉个宫女,问了茅厕的位置,御花园中自然不会有这种煞风景的地方,都是在附近的偏院中。得了裴元歌一个装有五两银子的荷包,那绿衣宫女便欢天喜地地带裴元歌前去,殷勤伺候,十分周到。等到好了之后,又带裴元歌回去。
兜兜转转地走了一段路,裴元歌忽然顿住,冷冷地道:“是谁派你来的,要带我去哪里?”
她现在带自己走的路,根本就不是来时的路。
绿衣宫女神色慌乱,没有想到那么九曲十八弯的路,裴元歌还能辨认出来这不是来路,一时愣在原地。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诚恳地道:“裴四小姐,请随奴婢前来,奴婢对您绝对没有恶意,是好事不是坏事,真的,请您相信奴婢!”
裴元歌一字一字地道:“我再问一遍,谁派你来的,要带我去哪里?”
绿衣宫女为难道:“奴婢不能说。”
裴元歌不再跟她废话,转身就走。
绿衣宫女没想到裴元歌说走就走,更加急了起来,上前拦住裴元歌,见百般劝说无用,索性跪了下来,哭道:“裴四小姐,那位主子吩咐了,不许奴婢透漏。但对您来说,真的不是坏事,可是,如果奴婢不能把您带过去,奴婢的贱命就难保了。还请裴四小姐发发慈悲,随奴婢前去吧!”
说着,不住地磕头,白皙的额头很快就在青石板地上磕出了青紫之色。
“你在这里慢慢磕头吧!”裴元歌不为所动,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继续离开,循着模糊的记忆想要找出来路。
绿衣宫女本以为,裴元歌看上去年纪幼小,必定心善,被她这样一哀求,再说出有杀身之祸,说不定心一软就随她去了,没想到她根本就不理会。忙又起身追了上来,苦苦道:“裴四小姐,这地方叫烟笼迷踪,没有奴婢带路,您走不出去的,不如随奴婢前去吧!”说着,竟然来拉裴元歌的手,试图将她生拉硬拽过去。
裴元歌并不争执,只冷冷道:“放手!”
想到自己无法完成那人命令的后果,绿衣宫女根本不理会她的话,继续拽着。
“你是要自己放手,乖乖地领我出去;还是要我喊人,等引来了宫廷禁卫,发现你一介宫女,试图劫持刑部尚书之女?”裴元歌淡淡地道,“我想,不管是谁让你请我过去的,应该都不想把事情闹大。你猜,引来宫廷禁卫后,那人会不会出来保你?或者,你想赌一赌看?那么,如你所愿。”说着作势便要喊人。
绿衣宫女没想到裴元歌小小年纪,却如此难缠,一时愣在当场,不知所措,急忙道:“裴四小姐别喊!”
如果事情闹大了,那位主子根本不会理会她的死活。
“裴四小姐,这件事对您来说,真的不是坏事,您为什么一定要为难我一个小小的宫女呢?”绿衣宫女坐也不是,右也不是,不把裴元歌带过去是死,裴元歌要真的喊人过来,她也是死,一时间又怨又恨又无可奈何,看向裴元歌的眸光满是哀怨和不满。
裴元歌淡淡一笑:“这话,你为什么不对要你来带我过去的人说呢?”
绿衣宫女一怔:“奴婢……奴婢……”
“因为你得罪不起他,所以只能冲着我发脾气,是吗?那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不如那人身份尊贵,但我好歹也是官家千金,你又能够得罪得起我吗?我追究你,那是天经地义,我不追究你,那是我宽容大量!”裴元歌眸眼森然,“不要把别人的善心和宽容当做理所当然,一旦得不到,便心生怨恨!告诉我,是谁让你带我过去的?”
绿衣宫女被她的言语和气度所惊,咬着唇不说话。
“烟绿,你在这儿做什么?”就在这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从旁边传来,带着天生的尊贵和压迫。伴随着这道声音,一个身着烟霞红宫装的少女缓缓走近,身后还拥簇着一群少女,走近后打量着裴元歌,忽然笑道,“我认得你,你是裴府的四小姐,那天在温府寿宴,你的那幅踏花归去马蹄香很出色。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却是绾烟公主。
“小女拜见绾烟公主。”裴元歌福身行礼,“绾烟公主谬赞了,小女因事来到此处,谁知道要回去时却迷了路,正要请这位姐姐带我离开,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绾烟公主。”
身在皇宫,宇绾烟自然知道这地方有何作用,露出了然的神色。
正要说话,忽然旁边一道尖锐的女声抢先出列:“裴元歌!”身着银红衣衫的叶问筠双眸恼怒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冷声喝道,“凭你一介刑部尚书之女,也配入宫为太后贺寿?连向绾烟公主行礼都不会,一点规矩体统都没有,既然要入宫贺寿,难道连请个宫中的教养嬷嬷来教习礼仪都不曾吗?裴府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吗?还是存心怠慢太后娘娘,不将太后娘娘放在眼里?”下载本书请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