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地宫的最后一扇大门,滚滚浓烟散去之后,我终于看见了朝思暮想的身影。
他背对我而立,身影一如记忆中健硕,顶天立地的,构成了保护我向往的生活的铜墙铁壁。
只是如今,男人肋下至左腹,都因为强劲的咒术化为乌有,殷红的血液如雨幕滴淌不止。
他颈上的吊坠莹莹发出光亮,细小的影子四处挥舞,竭力捕捉他四散的生命。
在靠近冥河的地宫,死亡的概念变得无比含糊。
“吊坠”注定徒劳的尝试给予了他活动的余力。可比起捂住血流如注的伤口,他反倒第一时间接住了从颈间坠落的吊坠。
垂眸注视着掌间断裂的银链,男人低声发出叹息:
“啊、糟糕。”
“她还蛮喜欢这个手链的,我得好好保管才行……”
对于强弩之末的对手,五条悟给予相当的尊重。他卸下进攻的术式,无奈地嘀咕道:
“拜托,你可是差点把我脑子搅碎了,就不要怪我弄坏东西吧。”
“还要继续前进么?我们算是扯平了,所以逃跑也可以……”
甚尔还在继续前行。
望着地宫中心的大树,以及在树根盘踞的河水,他发出一声愉快的低笑:
“无所谓了。”
男人的表情坦然从容,比起奔赴绝望的死亡,更像是疲惫的游子终于回到家门前。
作为天元的继承人,死后我的灵魂会跟着河水回归到“树”中。
【我想见你,我会见到你的。】
如果注定无法将我夺走,他便选择向我走来。
冥河从不拒绝主动投身于此的灵魂。
它欢欣鼓舞等待甚尔的靠近,周遭水雾暴起,化为透明的高墙拦住可能阻挡的所有人。
不要走、不要走,别离开我——
“甚尔!!”
我撞在冰冷的水墙上,尖叫出他的名字。
将我拉回现世后,“死反玉”的力量所剩无几。在冥河力量浓郁的结界腹地,就算小狗用尽全力,也不过堪堪融化水墙表面。我的每一步都艰涩无比。
但甚尔已经回头了:
“……泉鸟?”
“什么嘛,你在这里啊。”
他凝视着我,喃喃发出低语。
“别碍事。”
他举起仅剩的右手,咬紧牙关,将天逆鉾送入水墙。
可以破除一切术式的咒刀切割墙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自上而下,分出一条可供人穿行的裂缝。
垂死之人的最后一击划开了冥河的防御,在水幕溃散为液滴的那刻,男人的身体也失去了平衡。
他踉跄着向我倒来,无力握住刀柄的手轻轻环上我的身体,像在拥抱一个易碎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