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尽之言”,它同我相伴数十年,几乎融入我的血肉,成为声带的一部分。
在那个绝望的晚上,我为了激活“祝福的烛火”内的阵法,把拥有的一切都当成燃料献祭了出去。
但“未尽之言”毕竟不是等闲之物,作为少有的特级,和护符融合后,它仍维持住了先前的特性么?
在惠的描述中,它像是一只不太聪明的鹦鹉、一台老旧的问答机器人,记住了我的日常习惯,在场景重现时给予特定反应。
当新罗来看望惠,说着“哎呀,我们的小惠最近还好么?”
喜气洋洋将他抱起的时候,它自傲地念叨“惠、上天的宝物、喜欢。”
在游荡的低级咒灵靠近时,它嫌恶地抱怨“脏东西,讨厌,走开。”
,提醒惠绕路而行。
又在半夜惠起床喝水的时候,环顾空无一人的家,悄悄地呢喃“甚尔、没有回来、在哪里?”
尽管大部分时间保持缄默,但它还是给予了惠所需的陪伴。正是这些零碎的片段、大人遗憾的解释,组成了惠对妈妈的认知。
今夜,遇到我的那一刻,未尽之言准确地念出了我的名字——
【泉鸟、泉鸟!在那里!】
所以惠才会在站口指向我,然后以期待的语气询问说:
“你就是妈妈吧?”
封印物没有感情的概念,它们是靠本能行动的野兽。
所以未尽之言的本意可能只是引诱惠使用它,向它输送咒力,帮助它早日离开护符的限制。今天更是拼命发出信号,想要回到我身边。
在我手指触碰到护符的时候,灵魂间的共鸣令“烛火”光芒大盛,未尽之言的喜悦近乎化为实体,由宝石荡开的红色波浪,像是金鱼柔纱似的尾翼。
它用实际行动告诉我,将它剥离护符的好处。
母亲的眷恋是惠颈上跳动的火焰,但作为女人,仅有的爱情则在小狗那里。
临死前,被我紧握在掌心的小鸟手链在火焰融化,它化作一枚小小的心型吊坠,被甚尔随身携带。
它好似黑夜中升起的星点,跳动着为我指明他的方位。
而其中作为燃料,居然是一个孩子日积月累积攒的咒力。
很难想象他怀着何种心情,攥住那个遗物去等待母亲的关心。
烛光中我褪下了伪装,以少女的姿态坐在惠面前,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我是妈妈。”
便再也忍不住眼泪: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除了咒具还有一点钱,什么都没留给你,对不起……”
我很想抱一抱他,但此刻又着实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要如何解释六年的缺席?
因为妈妈是个讨厌的骗子,无法获得母亲的谅解,最后被她视为背叛者残忍的杀害了么?
这实在很糟,谁也不希望妈妈是家族的耻辱、弑亲的凶手吧。
于是苏醒后,我一直刻意回避那晚发生的事情,在和五条悟沟通时都选择避而不谈。
解释如此徒劳,我能做的只有不停向这个小孩道歉:
“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我想至少带你找到爸爸再……”
惠的到来好像老天的垂怜,我试图成为成熟可靠的妈妈再牵回他的手,但他却在这之前抱住了我:
“不是你的错。”
“我都知道,是妈妈保护了我。”
因为他选择了我,那夜燃烧不停的大火、“你是不应该被生下来的错误”的诅咒,好像终于停了下来。
再次找回了“宝物”,我将头靠在惠的肩膀上,像个孩子那样没出息的哭个不停。
……
六年未见,有太多话语想要诉说,明明是拉进母子关系的好机会,最后却因为我问了句“和爸爸生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