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闻言便又笑起,说道:&ldo;姐姐你听听,她越发就放肆了,跟卖艺人学的,难道还要跟我们讨打赏钱不成?&rdo;
花惜就笑说道:&ldo;倘若平儿姐姐肯给的话,我也就收了。&rdo;平儿笑着,便上来捏花惜的嘴,说道:&ldo;叫我看看,你今儿来前吃了什么,学的这样刁钻。&rdo;
鸳鸯掏了帕子便擦泪,一边说道:&ldo;你别欺负她了,看她唱得这样出色,……等会儿我们便大方凑几个铜钱,打发赏了她,也叫她高兴高兴,宝二爷最近定然是克扣她了,看着怪可怜见儿的。&rdo;
平儿见鸳鸯促狭,便也忍着笑,说道:&ldo;说的也是,铜钱那金贵东西,我身上倒没有,回去在我们那屋里地上仔细扫扫,二奶奶若不留心,平日里随手扔的或者掉的,怎么……也能扫出几个来。&rdo;说着又拍着桌子捂着肚子,哈哈地笑起来。
花惜就忍着笑,狗腿的夹了一筷子菜给鸳鸯,说道:&ldo;还是鸳鸯姐姐疼我,趁着还热,快吃口菜。&rdo;
鸳鸯笑了这番,兴致也上来,便举了杯子,说道:&ldo;难为你们两个,竟这样有心,我承你们的心意了,便先自gān了这杯为敬。&rdo;
鸳鸯说着,便喝了。这边平儿花惜也同举了杯子,各喝了一杯,鸳鸯又道:&ldo;我自小伺候老太太,虽说得老太太看重,跟别个不同,但若说起相好的人来,这家里头,也只你们两个,先头虽还有个金钏儿,但我跟她却不怎么好的。却不说了。……也幸亏有你们两个,我这生日,从来都不说,也不过,一来,是老太太在上,每日忙着伺候老太太,哪里还有工夫替自个儿过生日的。二来,你们也知道……我现在这样,若真个cao办起来,麻烦不说,也必定会有许多的流言蜚语……因此一直都没想着要过,却实在想不到,竟有今晚。&rdo;
平儿思想了一阵,便说道:&ldo;我们这些当奴婢的,说出去是大丫鬟,毕竟还比她们qiáng些,但到底也还是奴才,只顾伺候主子去了,就像鸳鸯姐姐说的,倘若张扬,一来冒犯主子,却不好,二来……备不住还有些小人在底下说什么闲话呢,是以我跟袭人就想着,反正我们三个好,也不用张扬,也不用jiāo别人知道,只我们三个得这个空闲聚聚,乐呵乐呵,却不是好?&rdo;
鸳鸯点头。花惜便说道:&ldo;虽则我们是奴婢,但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这话自不好对外面说,别管其他的,我们自己也要对自己好些,人生一辈子,说长便忍着,说短,一转眼的功夫也就过了,譬如前度金钏儿的事,你们两个却也听说了罢?若是我去的晚一步,她就投了井了,那一辈子,岂不是就这样完了?难道真个儿还能再活一世的?多少的心思,也都随之埋了葬了……因此平儿姐姐对我说起来的时候,我也很是赞同,我常常听宝玉说一句话,便是&lso;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rso;,是个劝人&lso;及时行乐&rso;的意思,唉。&rdo;
鸳鸯同平儿两个,目不转睛地都看着花惜,听她说完,便齐齐地点点头,说道:&ldo;这话说的很有几分道理。&rdo;平儿便叹口气,说道:&ldo;你这话,叫我心里倒是多想了,当初金钏儿在的时候,我看她那等得意之态,还想她跟着太太,总归会有个好出头之日罢了。没想到转眼之间就那样了。似我们这样的人,也只过一日是一日罢了,也不知会遇上何事。&rdo;
三个人说到这里,一阵沉默。平儿虽然寄身贾琏,但贾琏那xgqg是个天生làngdàng的,王熙凤又是那样的凶狠嫉妒,虽说现在待她不错,但她也是个&ldo;翻脸无qg&rdo;的,因此平儿素来不敢怠慢,时常也有些提心吊胆。
而鸳鸯,虽然说伺候着老太太,&ldo;一人之下万人之上&rdo;似的,但却始终没有终身可言,她又是个心气儿高的姑娘,前度也跟花惜说过,是立志不当别人姨娘的,若是指望着老太太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老太太至今还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何况她也不能伺候老太太一辈子,将来到底如何出路?仍旧一片茫然。
花惜却是个最有主张的,她只要现在小心伺候好了宝玉,别生其他事端。倘若将来水到渠成了,她自然就可以找机会&ldo;功成身退&rdo;了,只要劝着宝玉,让他懂事些,要知道那宝玉虽然偶尔有些小孩儿xgqg,但不是个不通常理的,倒有些把握可以说服他放人。
何况,花惜还有秘密武器,那便是林黛玉了,前些日子跟林黛玉说的那些话,便是如此。她私心想:宝玉对黛玉qg根深种,黛玉那边她已经说服了,到时候,只要叫黛玉再一说宝玉,不怕宝玉不赶紧地答应放她走的,宝玉开口了,老太太太太那边,也没什么阻碍。
相比较平儿的无路可退,鸳鸯的前路迷茫,花惜也算是三人之中,出路最为清晰的一个。
屋内一时沉默起来。花惜看看平儿,又看看鸳鸯,见一个双眉微蹙,两一个目光略呆,她便说道:&ldo;怎地又说起不开心的事qg来了,先前明明说要开心些的,是我说错话了么?&rdo;说着,就起身,给她们两个又倒了酒,说道:&ldo;我们也别管将来会如何的……只看眼下,只看此刻,倘若此刻是快活的,下一刻是快活的,时时刻刻都如此,又怕什么将来呢?&rdo;
平儿跟鸳鸯听了这样&ldo;鼠目寸光&rdo;的话,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有理,便振作jg神起来,平儿说道:&ldo;我算是服了袭人了,这些话,听来有些荒唐,细细想来,却是正理。鸳鸯姐姐,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咱们别说那些,再喝上一杯。&rdo;
鸳鸯也举了杯子,望望两个,说道:&ldo;说的对极了,只看眼下便是,且咱们三个能够时常碰面,假如有什么苦楚,倒是可以互相说说的……怕什么其他,想的什么没用的,来来,我敬你们两个。&rdo;
花惜便伸手捂住酒杯子,说道:&ldo;哎吆,我酒量浅,不能喝太多。&rdo;
平儿笑道:&ldo;便是要灌醉了你,看你那嘴里还能说出些什么古怪有趣的话来!&rdo;
鸳鸯也笑道:&ldo;这里我是最大,不喝可不成,平儿,给她灌下去!&rdo;平儿哈哈大笑,起了身,望着花惜说道:&ldo;你喝不喝呢?若是不喝,寿星女可发话了,我这就动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