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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在如歌如诉的细雨声里，思念在静静地滋长，古奕仿佛看见他和小妍奔走在绿丛中，她的笑容很美、很甜，柳絮随着她的裙裾肆意飞扬……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风夹着一丝淡淡的香气，把古奕从朦胧中唤醒，好熟悉的气息。同时，一声幽怨的叹息，传到古奕的心里。

&ldo;你为什么还不走呢？这里不适合你住呀……&rdo;听起来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的声音，&ldo;这间房太久没人居住了，缺少阳气，很多孤魂野鬼会经常进来的。&rdo;

古奕感觉女孩子在和他说话，原先他只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可是那声音却越来越明显，后来更觉得她就在自己的耳边说话，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气息。

&ldo;小妍，你终于来找我了！&rdo;古奕的泪水流了下来，&ldo;我一直在想着你！你呢？可曾记得我么？&rdo;

&ldo;我不是小妍，我只不过是一个可怜鬼。&rdo;

&ldo;你是小妍！我感觉得到！&rdo;古奕的眼中仿佛在滴血，&ldo;你为什么不现身见我？&rdo;

&ldo;唉，爱一个人真是不容易呀。&rdo;

古奕感觉一道目光流过脑际，心中一阵模糊。女孩的脸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好像有一层雾遮着，但她的一双眼睛，却异常明晰。

&ldo;我在死前，因为受到痛苦的震荡，心智有时会变得迷离昏昧，颠倒迷失，你留在这里会受惊的。&rdo;

&ldo;你是在这间屋里自杀的那个女孩子？&rdo;古奕使劲地甩了甩头，回过神来。

&ldo;上天可怜我被环境所逼迫，自杀属情非得已，允许我重新投胎。&rdo;女孩的目光转向了别处，声音显得很遥远，&ldo;但我因为心事没有了结，不肯去投胎，为此触怒了神灵，经常被困在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之间，每年到那个时辰，必须再次经历自杀之苦。&rdo;

&ldo;我为什么看不清你？&rdo;古奕揉了揉眼。

&ldo;你想看清我吗？&rdo;女孩的眼中透出一丝淡淡的笑，&ldo;你不怕我吗？&rdo;

&ldo;我不怕。&rdo;古奕嘴里这么说，其实却在竭力控制着心跳，&ldo;我觉得你很像我的女友。&rdo;

&ldo;阴阳相隔，你受不了阴气的侵袭，我也受不了阳气的烁炙。&rdo;女孩用一种不可猜测的眼神看着他，&ldo;你要想看清我，必须要放开思想。&rdo;

&ldo;放开思想？我要怎样才能放开思想？&rdo;古奕迷惑地问。

&ldo;我教你……&rdo;

&ldo;鬼话怎么能够相信。&rdo;张尚的声音突然在古奕的耳边响起，&ldo;幸好我及时赶到，你若真的照她的话做了，就会被鬼完全控制。&rdo;

灯亮了，张尚出现在门口。

古奕扭身看着张尚，猛然惊醒。

&ldo;希望你不要再迷恋人的身体，不要再故弄玄虚。&rdo;张尚用凌厉的眼神扫视着房间，&ldo;应该去你该去的地方，接受超度或投胎，走入光明正途。&rdo;

古奕上前，扯住张尚问：&ldo;她在哪儿？&rdo;

&ldo;你闭上眼睛，收拢思维，就能感觉到她。&rdo;张尚拉着古奕坐下，并将他的双手合拢在胸前。

古奕重新闭上双眼，女孩幽幽的眼波，再次浮现脑际。

&ldo;对不起，我并不是存心闯占你的思想。&rdo;女孩目光怆恍地瞅着古奕，&ldo;我死的时候，只有19岁，很多人生的体验没有经历，你对女友的思念和深情，让我十分欣羡和感动。&rdo;

&ldo;那你为什么……&rdo;古奕微愠道。

&ldo;其实我并不像有些鬼那样，贪恋人世红尘，想重温做人的感觉。&rdo;女孩默然半晌，忽然变得满眼怨毒，&ldo;我只想报仇！因为很多活着的人该死！&rdo;

&ldo;唉，世间有最可爱的事，也有最可怕的事。&rdo;张尚恳切地说，&ldo;我知道你必定有段惨痛的经历，但你要知道，天不亏人，万不可自陷绝路啊！&rdo;

古奕忽然发觉，仇恨的力量会有这么大！恨，竟然可以是几十年，甚至可能上百年！人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无仇无怨？才会明白宽容？而爱一个人呢？爱有永恒吗？

&ldo;可以把你的事，说给我们听吗？&rdo;张尚柔声道。

&ldo;我出生在国外，因为那时国内正在打仗。&rdo;女孩的声音不大，异常哀怨，&ldo;在我16岁的时候，父亲不顾别人的劝阻，执意回来，没想到后来……&rdo;

&ldo;听说你爸爸是学校的老师？&rdo;古奕轻声问。

&ldo;老师？那时叫得最多的还是&lso;臭老九&rso;和&lso;阶级敌人&rso;。&rdo;女孩的目光缓缓巡行，似乎停留在了无限的远方，&ldo;我还记得，父亲和另外两位老师，被一群人反扭着双臂，挂上牌子游街，接受批斗……他们被强迫跪下，向巨幅漫画上的红卫兵请罪，还要自己骂自己，喊打倒自己的口号……&rdo;

古奕想要安慰她几句，可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ldo;因为我们有亲戚在国外，被红卫兵以有&lso;海外关系&rso;等罪名抄了家。&rdo;女孩的眼神凄怨哀伤，&ldo;父亲由于不交代&lso;问题&rso;，造反派又把我抓起来……&rdo;

&ldo;我亲眼看到了造反派用各种酷刑，折磨、殴打有&lso;问题&rso;的&lso;顽固分子&rso;，不管是老人还是妇女……有些人被捆绑后，不仅被打得浑身是伤，还被迫面壁罚站，直到虚脱休克……还有的人，最后被活活地打死！&rdo;女孩缓缓地收回目光，发出了低低地啜泣声，&ldo;他们还剪掉女人的头发，踩她们的身体，随意羞辱……&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