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否认,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不就是想乘机捞一票好处吗?如果健儿真的为你丢了官爵,到最后你什么也得不到。我相信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今儿我来,只要你痛快的一句话,多少银子你肯离开?”
可儿愣愣地望着老太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她笑道:“不管老夫人信不信,我跟着将军不是为了什么好处……”
“少废话,五百两银子总够了吧?!”说着,老太太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布包,“咚”地一声扔在茶几上。
“五百……”可儿皱眉看着那个布包。
“够你下半辈子舒舒服服地生活了。”老太太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我知道健儿的性子,他最讨厌别人逼他做什么事情。而且,他现在已经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好话坏话都听不进去。让他主动休了你肯定是不能了。如果你聪明,就自己要求他休了你。否则,等到朝廷的回文下来,你只能净身走人不算,还拖累得健儿跟着你身败名裂。”
可儿抬头看看老太太,又低头看看那个布包,不禁叹了一口气。
“您以为我希望看到将军为我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吗?我也曾劝过将军……”想起为此起的无数次争执,她不由伸手摸摸抽痛的额角。“我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呆在将军身边,为妻也好为妾也罢,哪怕只是为奴为婢我也是肯的。但将军不肯。他说这是原则,他……”她叹了一口气,嘀咕着低声抱怨道:“难怪人家都叫他‘石头将军’。有时候他就象一块石头一样的不知变通,让人真想抓住他死命地摇一摇。”
老太太不禁抬眉瞪着可儿,“照你的意思,倒是健儿霸着你不放了?”她冷笑一声,“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就不信,离了你健儿还不活了!如果你识趣,今儿就拿了银子走人。不识趣,哼哼,别怪我翻脸无情。”
可儿望着银子缓缓地摇摇头,“也许您不信,问题真的不是出在我身上。就象老夫人说的,将军被罢去爵衔,我能有什么好处?老夫人也该知道将军的固执。就算我肯放手,他一味地坚持着,那也是没有用的。”
“这个不用你来管,只要你离开凌府,健儿自然会清醒。”
可儿学着凌雄健的样子摸摸鼻梁,无奈地苦笑道:“只怕没那么简单。”
“这么说,你是抵死不肯配合喽?”老太太眯缝起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可儿。
可儿苦笑着摇摇头,“不是我不肯,而是您的办法行不通。不仅行不通,还会让将军干出不该干的傻事来……”
“住口!”老太太一捣拐杖,猛地站起身来冷笑道:“我就知道跟你是讲不起来道理的。那好,咱们走着瞧!对付你这种寡廉鲜耻的女人,办法多的是!”说着,柱着拐杖向门口走去。
看着老太太愤懑的背影,可儿突然好奇地问道:“老夫人到底不满意我哪里?就因为我是个平民,还是个寡妇?”
老太太止住步伐,半晌没有回答。就在可儿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突然答道:“我曾经对我女儿心软过一次,结果造成了健儿这一辈子的痛苦。”
她转过身来,鄙夷地望着可儿。
“健儿的奶奶是教坊里的一个胡姬,他爷爷是谁恐怕连他奶奶都不知道。这种人家的儿子竟然也想娶我女儿!偏偏我那糊涂丫头就是喜欢上了他。当年如果我狠心一点,把那丫头关起来,她就没有办法跟那个男人偷偷跑了。那也就不会有健儿,我女儿也就不会年纪轻轻就惨死在突厥兵的手里。当他们有了健儿时,我天天向老天爷祈祷,希望他不要遗传到他父亲那双魔鬼眼睛。也幸亏上天听到了我的祷告,健儿眼睛的颜色不象他爹那么明显。只是,就是这样也瞒不过别人。从小,他就因为这胡人的血统倍受别人的嘲笑和欺负。偏偏那孩子生性倔强,即使跟别人打得头破血流也肯不告诉我是为了什么,害我经常错怪了他。他爹娘把他交给我时,他才四岁。他们是要我保护好他的,偏偏我没有做到,还害得他小小年纪就离家入伍去吃那么多的苦。如今,他好不容易功成名就,谁也不敢再瞧不起他,却中了你这女人的圈套!我亲眼看到他那个出身低贱的父亲给他们母子带来那么大的伤害,我绝对不会再眼看着他重蹈他娘的覆辙,让他将来的儿女也遭人耻笑和轻视!问我为什么我反对你?这就是理由!我宁愿健儿现在恨我,也不要他的儿女再受他当年的罪!”
可儿惊讶地望着老太太。凌雄健总是说老太太不关爱他,害得她一直把老太太当成一个自私自利的势利小人。如今看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老太太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而已。
她不由动容地道:“原来老夫人您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如果将军听到您的这番话,恐怕就不会误会您不关心他了。老夫人,我觉得您是用错了方式。将军的个性虽然强硬,却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如果您好好地跟他沟通,他一定能够理解您的。偏偏您喜欢用那种命令和质疑的口气跟他说话,就象您说的,他最讨厌别人试图指挥他。而且,那人有个毛病很讨厌。如果觉得谁的话不中听,他立刻抬脚就走,连个分辨解释的机会也不给人留……”
老夫人不由点点头,“他就是那副德性,经常气得我要吐血……”她突然一愣,收住话尾,眯起眼,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可儿。这女人的头脑是不是有毛病?怎么突然站出来为她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