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云清澜顿了顿又开口,言语间透出几分为难,“前几日我去户部拜访,今秋收成不好,钱粮都做了赈灾用,郑将军的抚恤金,约莫明年开春才能发下来。”
说话间云清澜的视线无意中扫过秦朝楚,却见他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些什么。
“么事,”提起抚恤金,郑老伯两眼当即红了几分,他顿了顿摆摆手道:“朝廷么有钱,俺老汉也能自己挣!”
“今天是个好日子,二位将军不光念着俺连桥,还想着俺老汉,俺老汉、俺老汉也敬二位将军一杯!”
郑老伯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可郑家家徒四壁,哪里会有酒这种东西?
云清澜心念微动,买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物什时,倒好像隐约听到过酒字。
油盐酱醋,他们在一群瓶瓶罐罐里翻找一圈,竟也真的翻出二两酒来。
瓷碗叮当,月下寒风的草屋里,几个天南地北,身份悬殊的人围坐桌前,共饮一壶,闲话一处。
不多时华霜端着一碟新炒的菜快步走了过来。
“嫂嫂不必麻烦,”云清澜叫住正欲再去厨房的华霜,“眼下饭菜足以,嫂嫂不妨一块吃吧。”
华霜脚步一滞,似是受宠若惊。
“云将军叫你不用麻烦,那就坐下一块吃!”
郑老伯大手一挥,酒过三巡,他也渐渐放松下来,拉着云清澜絮絮叨叨,又时不时地同秦朝楚碰上一杯,气氛热络祥和。
云秦二人一直在郑老伯家呆到夜深,才被喝的颠三倒四还要坚持送他们的郑老伯一路送出来。
阿尧早就睡下了,华霜一手掺着倔强老伯,一手打着灯笼,走在前面,时不时低声提醒云秦二人注意脚下。
“你这娃娃,看路!”
醉醺醺的郑老伯突然指着泥泞的地面冲着秦朝楚大喊一声。
那声音里一分恼怒九分紧张,竟生怕秦朝楚摔了一般,听语气仿佛在嗔阿尧似的。
秦朝楚为质十年无人问津,一朝回朝声名鹊起,还从未有人这样同他说过话。
怕他摔跤,又恼他不小心。
秦朝楚一愣,神色怪异。
噗嗤。
云清澜喝的微醺,突然笑了一声。
一直送云秦二人走到城南的闹市边上,华霜才终于停下脚步。
紧接着又拿出一盏纸灯来。
云清澜定睛一看,竟是她方才去郑老伯家中时手里提的那盏花灯。
这花灯本在去郑老伯家中前便已油尽灯枯,被寒风吹灭了,可华霜不知何时搓了根棉芯,又倒上些家中先前存好的蜡油,两只灯笼前后引一下,灰暗的花灯登时又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