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有匠人持锹击铁汁,火树银花,漫天遍野。一簇又一簇的铁花落尽人间。
喧嚣,吵闹。
但,这就是人活着的意义。
菡羞离闻衍璋几步远,待脚抵住城墙。她忽地一后仰,两臂大大咧咧张开,昂头看天上铁雨。
满脸乱发,却鲜活地似一棵随风飘摇的野草。
闻衍璋瞳仁颤了颤。立时要伸手拽菡羞下来,莫名悬在半空。手上的盒子不知何时散地七零八落。空空如也。
鱼龙舞乐,灯火阑珊。那姑娘盯着不断逝去又不断新生的铁雨,长长叹一声:
“打铁花真美啊。”
不过是给所有人看的。
她自手中捧的小烟花棒后探出脑袋,糊着发丝的唇角扬到了最大弧度。大声冲他喊道:
“闻衍璋,我给你放一场单属于你的烟花。你好好瞧!”
闻衍璋脊背一刺,双手抖了起来。
女孩纤细的手腾开,捏着火石噼啪,花火噗噗燃明。硝石焦味扑鼻,燃着自己的命,供人观赏一闪而逝的美丽。
他竟仓惶地忘了呼吸。
菡羞分离将烟花都扔上空中,留下最后的余晖。她对着直勾勾望着她不语的青年郑重地清了清嗓子,两手背在身后,裙摆翻涌,恍若要登风成仙去。
吸吸鼻子,原剧情从来没提到过闻衍璋喜欢吃什么,玩什么。
时至今日,她只从日常点滴看出来,他会多夹一块猪肉,多吃一个土豆。有哪个东西特别喜欢吗?
没发现。
她想,从小吃苦的闻衍璋,似乎根本没有多少挑剔食物的资格。
他是只探索到表面的深海。她拼命地游,反复触及他的禁忌,惹得这片海时长惊涛骇浪。
她弯着眼,叹息这一路来的苦和乐,叮咛似的:
“闻衍璋,你往后要多笑笑。不要太执念,那样伤心伤身。”
说着,像卸下了重担一般耸了耸肩。
“…”他瞳孔颤抖地更迅猛,喉间腥辣。心中有一道声音告诉他——面前的人,马上就要飞走了。
惶恐,愤怒。银牙紧咬,心潮翻作滔天恨浪。
血脉偾张。
杀了她?
杀了这骗子。
…让她,乖顺些。
闻衍璋一张脸陡然青白,褪尽血色。大袖下的双手难以控制地剧烈抖动,迫切地想掐住她纤细的脖颈。
他,阴鸷地抬起手,隔着遥遥人世——忽地。
“嘭!”
远方烟火一并炸开。那姑娘站在城墙上,周深好似镀了层介于柔与烈的光,像极青年幼时时就厌憎的镀银镀金的虚伪佛像。
他数次想剥开那层叠禅衣,审判坦诚褪去金宝银裹的神佛,看看他们到底会不会怜爱世人。
蓦地,无边恨意化作贪食的饥渴。他饥饿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