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踟蹰道:“冥妖越闹越凶,赤地又动荡,还添了个偃师宗……这么多事挤到一起,总觉得有什么缘故,师兄,你这回出征还是以稳妥为上,切勿冒进。”
凌霄恒不屑一顾:“你胆小怕事,自然看什么都是龙潭虎穴,你眼中只看得见危险,在我却是良机。你来替我践行,我感激不尽,但作此不祥语便大可不必。”
章明远本不是强硬之人,见他固执己见,只得道:“总之师兄一切小心。”
他不再多劝,只默默饮酒,待风雨小些便起身告辞回了自己的仓果宫。
凌霄恒让道僮收了杯盘,走进内室。
他的卧房中间摆着一张巨大的石台,黑曜石的台面上漂浮着无数细小的星屑,一一对应着天上的星辰。
在同门师兄弟中就属他最擅长星相卜筮,他当然看得出此行凶险,但修道从来都是与天命相搏。
黑曜石上映出他的面容,他的脸上没有皱纹,头上没有白发,乍一看正当壮年,但眼神中已经显出了疲态和老态。
他打开榻边的黑檀小橱,从里面拿出一堆瓶瓶罐罐,一一打开,依次将十几种丹药、灵液服下,然后盘腿坐下,运功调息。
没有人知道他的修为已经两百多年没有寸进,修道一途不进则退,单只维持现状便要服食大量丹药,丹毒在经脉中累积,经脉越发滞涩,又需要更多的灵药才能维持,而上好的灵药价值不菲,他一个没有权柄在手的长老,哪里能负担得起?若非如此,他又何必与两个小辈撕破脸皮争权夺利?
凌霄恒将瓶罐收回橱中,深深地叹了口气。
翌日早晨,碧空如洗,凌霄恒带着三十名重玄弟子登上飞舟,向西南赤地出发。
第66章
月光下的沙碛如海,连绵沙丘犹如银色的波涛。
凌霄恒站在飞舟的船舷上往下望,赤地魔城就像露出海面的一块块嶙峋礁石。
短短一个月不到,赤地又有两座城池落入偃师宗之手,最可怖的是,他们每攻下一城,傀儡军便壮大不少,其中不乏血炼和赤炼境界的魔修,相当于元婴和炼虚修士。
正思忖着,不远处的沙丘上方出现了两条大鱼似的暗影,归元和太虚的飞舟也到了。
这次出征,凌霄恒不敢掉以轻心,联合了归元与太虚两宗,两派在九大宗门中分别排名第三与第四,在赤地都有自己的势力,自然不甘心被偃师宗分一杯羹。
凌霄恒有别的合作对象,特地选了这两派结盟,是因为归元、太虚两宗毗邻而居,素来不和,不怕他们暗中勾结对重玄放冷箭。
正思忖着,对面一艘较大的飞舟缓缓驶来,舟上一个面容清癯的老者遥遥向他一揖,洪亮的声音传来,震得飞舟一颤:“凌兄别来无恙?”
凌霄恒目光闪动,这是归元派的左护法卢钧,归元派以内家功法与符箓见长,他甫一见面便施展这一□□音功,颇有显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