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真真顺他所指方向一望,果见姬少殷和沈留夷并肩走来。
她挑挑眉道:“且饶你这一回,不许再胡说八道。”
说罢将戒尺往腰带里一插,踏着剑山电似地向两人飞去,一边挥着手:“小师兄,沈师姐,你们来啦!”
问候沈留夷:“沈师姐的身子可好些了?昨日夜里练完剑想去玄委宫看你,哪知道临时被师父逮住,要我主持今日的试炼终选。”
沈留夷道:“回宗门后好多了。恭喜小师妹。”
冯真真摆摆手:“这种事又烦又累,我情愿练剑。”
顿了顿道:“对了,苏剑翘也进终选了你们听说了么?”
姬少殷颔首:“自然。”
沈留夷抿唇一笑:“我们都替苏姑娘高兴。”
冯真真道:“我就说她很厉害,引气入体一教就会。”
她往池畔的人群中扫了一眼,恰巧对上冷嫣的目光,笑着向她挥挥手,冷嫣也报以微笑。
冯真真回过头,目光不经意落在姬少殷脸上,诧异地睁大眼:“咦,小师兄,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
姬少殷目光闪了闪:“没什么,许是灯火的缘故。”
冯真真凑近了些,指指他眼眶:“才不是,眼下都发青了,嘴唇也很干,是没歇息好么?”
沈留夷蹙了蹙眉,一脸欲言又止。
姬少殷从不在背后道人是非,含糊其辞道:“有点事。”
沈留夷忍无可忍:“小师兄昨日接待那位长留姬氏的贵客,在重黎殿忙到半夜。”
冯真真粗枝大叶,没听出她话里的抱怨之意,反而饶有兴味道:“对啊,我都忙忘了,小师兄你那位前世的小堂叔怎么样?”
姬少殷去过转生台的事不是秘密,不过也只有冯真真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会毫不避忌地说出来。
姬少殷自不会同她计较,反而有些感激,别人一提到转生的事便小心翼翼,他反倒不自在。
不过提到这位小堂叔,他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这一世活了三百来岁,从未见过那么挑剔的人。
姬若耶下榻之地是离峰峰顶上的重黎殿,宫殿建在飞岩上,苑囿环绕,有山有水,殿前便是重黎阳泉。重黎宫飞阁流丹、玉砌雕栏,比之招摇宫为谢爻和郗子兰大婚新建的芳芷殿也不差什么。为了迎接客人,阖殿洒扫装饰一新,便是讲究如郗子兰,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可那位小堂叔从玉车上下来便开始挑剔,从柱础的花样、平阴的颜色花纹,梁上的雕花,一直挑到几榻的款式,一会儿嫌帷幔的配色材质不合乎季节,一会儿又嫌屏风的图案太过俗气,甚至连茶杯上雕的蕙兰他都看不顺眼,宁愿渴着也要换成别的杯子才肯喝第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