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婉玲脸色骤然变得煞白,黯然神伤地看着沉默不语的儿子,嗫嚅着嘴唇,失落地说道:“亦安,你真是给妈妈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何亦安眼眶微红,无助的眼神看向母亲:“妈,你就帮帮我吧,眼下也只有你能帮到我了!”
“哎!”
杜婉玲深深叹了口气,怅然若失地告诫道:“妈妈只能说尽全力吧。亦安,路是你自己选择的,人可以做错事,但不能走错路。将来再难再苦,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你明白吗?”
何亦安微微点头:“我明白,妈,我的选择我不后悔!”
杜婉玲满脸愁苦地离去了,湖边的温度似乎遽然降了下来,显得更加空旷清冷,那些映入眼帘的美景也变得萧瑟凋零、衰颓冷寂起来。何亦安看看手里母亲带来的那些营养品,心头泛起阵阵地歉意和酸楚,一时无言,呆呆而坐。
背负着何亦安的殷殷期许,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双肩,何伟国的固执和强硬又像一对铁钳紧紧遏住咽喉,杜婉玲像是一个耄耋老妪,步履蹒跚,气咽声丝。
作为一个母亲一个妻子,她只能强打精神,疲惫的眼眸里挣扎着做着最后的努力。也许为孩子尽最大的力量,也是为自己尽最大的力量。
黄昏的时分,不知道是怎样魂不守舍地才来到何伟国的公寓房,在门口稍微整理整理憔悴不堪的面容,这才敲响了门。不一会,何伟国淡漠间带稍许惊诧的脸庞就出现在了眼前。
“你来了!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好安排车去接。”
“你知道我的,我不习惯用公家的车。”
夫妻间的见面,平平淡淡,中间似乎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冰墙。没有丝毫的情感,没有丝毫的温度,就像办公室两个不熟的同事照面间的寒暄应付。
何伟国径直走回屋内,略微地挥挥手:“你坐吧,这房子也是暂时住住,回头新房好了再搬过去,我去倒水,你这次到兰州来不急的走吧?”
这可是第一次来到何伟国的公寓房,按理也算是个家的地方,杜婉玲却没有一丝观瞻浏览的欲望,对于周围的陈设毫不在意,径直地坐在了沙发上,手提包依旧抱在自己怀里:“局里的工作,我稍做了一下提前,坐晚上的火车就要转道去西安,在这待不了多久。”
何伟国回过头来,蹙着眉头,语气很是生硬:“有这么着急吗?你们文化局离了你还不转了。”
杜婉玲淡淡地应声道:“这段时间你也知道的,不是我一人在忙!”
何伟国漠然地点点头,端了杯水走了过来,放在杜婉玲的面前,像是坐在云端上谈论公事,高冷地说道:“说到这,我前段时间和你们文化系统接触了一下,你可以考虑考虑直接调到兰州来,这样咱们一家人都能待在一起,也方便照顾教育亦安。”
杜婉玲蹙了蹙眉,有些心烦意乱:“调动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再说我任职也没多长时间。”
何伟国一时间官威赫赫,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这个事情我会在后面跑跑的,你只要做好心理准备就行,你来了兰州,我也可以琢磨着往厦门调动了。”
“厦门?你真打算往沿海城市调?”
闻言,杜婉玲心头一颤,不觉坐直了身体,这个事情本是夫妻间随口一提的事情,没想到何伟国这么快就提上了议事日程,而且动作迅猛。
何伟国正言厉颜,指点着方遒的道:“当干部的就要对形势发展有敏感性,现如今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我听说上面有意在沿海城市做改革试点。不把握这种机会,将来只能守着这吃不饱饿不死的一亩三分地,那不是我的追求。”
杜婉玲忧心地道:“可这样一来,亦安不是又要和你天各一方,孩子都已经……哎!”
在杜婉玲的内心底,实在很期望一家人能和和睦睦地待在一起,尤其是对于这对隔阂甚深的父子俩。内在的矛盾问题需要共同的家庭生活作为基础慢慢化解,父子哪有隔夜仇啊。
可现在呢?何亦安好不容易来到父亲身边,他又琢磨着远离兰州,去往千里迢迢的厦门。
那么岌岌可危的亲情该怎么维护?
与日俱增的隔阂又该怎么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