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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2页）

&ldo;我哪知道你刚才是去厕所。&rdo;

他答得牛头不对马嘴，方灯消化了几秒，才算是明白了过来。想必这家伙刚才看见林子里多了个人，想问路来着，但是见她是个女孩子，拉不下脸来求助，就打算跟在她后面走出小树林，没想到一直跟到了女厕所，怕人以为他是变态，只得又在原地瞎转悠。

&ldo;你是来参加葬礼的吗？&rdo;方灯问。

他点点头，既然都被戳穿了，也就老实了不少，&ldo;我没想到这些小路和两边的树看上去都是差不多的，走来走去又回到原来的地方，简直太奇怪了。&rdo;

方灯这下已经知道他是谁了。陆宁海看上去还是挺jg明的，他总夸他儿子，可没说过他儿子智力不太健全啊，况且这人看上去也不像个傻瓜，难道真有人的方向感能差到如此地步？

方灯从小就是天不管地不收的，从几岁的时候起，只要她走过的地方，哪怕下一回再把她扔一角落，她照样能分毫不差地找回去。如果对面的人不是傻子，也没遇上鬼打墙，她只能叹为观止地说：天地之大无奇不有。

&ldo;我看最奇怪的人是你吧。&rdo;方灯翻了个白眼，朝他招了招手，&ldo;走吧，还愣着gān吗，跟我来。&rdo;

他的脸色还是有些别扭，显然方灯无声的讥笑让他很下不了台，但又实在有求于人，索xg闭嘴，闷闷地走在她后头几步，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小树林。

几分钟之后，殡仪厅已在望。男孩嘀咕了一句：&ldo;怪了，也没有多远呀。&rdo;

方灯gān笑两声，&ldo;是没多远，不过要是你老在那个地方兜圈子，就算脚程绕地球两圈，你还是走不出来。&rdo;

大概是对她心存感谢，明知她有心嘲笑，男孩也没再反驳，只是挠了挠头，嘴角现出个羞涩的酒窝。

他继承了他父亲面容特征方面的所有优点，也许还有来自他母亲的，但不管怎么说，从某个角度上看，他还是和躺在灵堂里的那个人颇为相似。方灯不愿多看这张让她勾起不愉快回忆的脸，匆匆说：&ldo;你自己过去吧，我要走了。&rdo;

他们已经走到小树林的边缘，男孩远远地望着殡仪厅的方向，迟疑了一会儿。方灯走了好几步，没听见他跟在后头的脚步声，一回头，发现他垂着头坐在路旁的长椅上。

&ldo;又怎么了？&rdo;方灯不耐烦地说。

&ldo;你走吧，谢谢你。&rdo;他瓮声回道，依然没有抬起头。

方灯踢开一片落在她脚尖的树叶，用怀疑的口吻说：&ldo;这段路你不会再迷路了吧。&rdo;

&ldo;我有那么傻吗？&rdo;他被她短暂地逗笑了，但远处的哀乐很快又让黯然占据了他的眼，&ldo;迷路也好，错过了仪式，我就不用再去想，他已经不在了。&rdo;

&ldo;里面……是你亲人的追悼会？&rdo;方灯明知故问。

&ldo;嗯。&rdo;对方并不认识她，只当她是好心，轻轻地点了点头。

方灯发现自己嗓音gān涩，&ldo;你送不送他，他都一样不会回来了。&rdo;

&ldo;以前我爸也和我说过一样的话。那时我妈刚走，我大声地哭，谁也没办法把我哄去她的丧礼现场。大人们都觉得我是她唯一的儿子，应该去看她最后一眼，但是我怕，怕看到的那个人再也不是我妈了。好像我不去做这件事，就可以假装她没离开。&rdo;

&ldo;可以吗？&rdo;

&ldo;当然不可能。&rdo;他苦笑，&ldo;人死了就是死了，哪有什么音容宛在。&rdo;

方灯想一走了之的，她没兴趣参与另一个人的伤感回忆，这辈子她见过的孤儿倒比正常人家的孩子多得多，谁没有一笔血泪史。眼前这个&ldo;新晋成员&rdo;好歹还衣食无忧，他父亲是个成功人士，而且还很爱他，即使没了父母，剩余的家人应该也可以把他安顿得很好。但是陆宁海死前的惨状一再地和这张脸重叠，她怎么都挪不动脚。说起来，他沦为孤儿也有一部分是拜她所赐。

&ldo;你知道就好，说不定，他……我是说你刚离开的那个亲人很希望能和你道个别。&rdo;这话是出自真心，她不会忘记最后那场谈话里，陆宁海说起儿子时的温qg和骄傲。

&ldo;我妈是因为车祸死的，现在又轮到了我爸。你说世界上这么多人每天在马路上来来去去安然无恙，为什么我的家人就不行，为什么我们家就这么倒霉！&rdo;男孩抱着脑袋无比沮丧。

方灯坐到他的身边，&ldo;如果我说我从来没见过我妈，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我爸是个烂酒鬼，后来横死在了我的面前，你会不会觉得世界公平一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