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直到许多斯来的时候,桌上的酒也没提前打开去醒一醒,零食包装也没拆开装盘,还是原模原样地堆在桌上。
许多斯进门后看了眼桌子,也没碰,她甚至没换鞋,走过去站到单人沙发边上,对着沙发上的陆辞说:“也没几句话,我说完就走。”
陆辞看着她的脸:“你怎么这么憔悴?”
许多斯的脸色闪过一抹恨意:“少假惺惺关心我了,陆辞,我看见你就恶心。”
陆辞有些发愣,但奇怪,竟然没被这话伤到,他只仰着头缓缓地说:“我恶心?你跟我上床的时候怎么不说恶心?”
“因为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许多斯话说到一半,脸色愈加暗沉。
她从小挎包里翻出一叠纸片,像扔扑克牌一样一把扔到陆辞身上:“艹完男人又回来艹我?陆辞,你怎么这么脏!”
陆辞坐起身,捡起身上那些照片,瞬间窒住,不知道什么跟踪偷拍的,全是他在各种酒吧和各个男人的亲密照,暗处的走廊、吧台、甚至还有厕所,他心跳加速,血液几乎倒流,脱口而出:“这不是我。”
许多斯喘着气,指着那叠照片:“不是你,就他妈是狗!”
陆辞额头青筋直跳:“谁给你的?!”
“要你管!”许多斯以往的淑女形象完全不要了,此刻状若泼妇:“你怕了?终于承认了?”
陆辞把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拢成一摞,缓缓说:“好,你说,你想怎么样?”
他想,不就是分手?可以。
然而许多斯瞪着他:“陆辞,我一秒钟都不想再见到你,包括在单位,你以后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陆辞咬牙:“怎么可能?都在一个单位就算你不想见……”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明白过来,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想我辞职?”
许多斯胸口起伏:“对。”
陆辞的愤恨一秒就倾泻而出:“不可能!”
他的呼吸愈发急促,草,一个文职记录员跑来叫检察官辞职?他妈的她疯了!他从一个西北小镇,念了多少书做了多少题受过多少白眼和侮辱才走到今天,就凭你一句话就要老子辞职?
愤怒过后,他反而平静下来,把心一横:“我不会的。”
许多斯下巴微抬,像是预料到了他的反应,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好,那这些照片,就只能检察院人手一份了。”
陆辞额头青筋瞬间曝出:“你敢!违法的事你也敢做!”
许多斯喘着气:“你看我敢不敢!”
陆辞脑子飞快运转:“恶意曝光他人隐私是你违法,我,最多只是道德上有污点,同性恋不违法,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同性恋不能担任公职,你就算让我名誉扫地,我也不会辞职。”
这是他最坏的打算,他要让许多斯知道,你就算这么做了也达不到目的。
而许多斯怔了片刻,突然疯了一样大步跑进卧室,陆辞一惊,跟在了她身后。
许多斯把房门反锁,卧室里响起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陆辞拍门大吼:“你干什么?!”
片刻,许多斯把门大力拉开,站在陆辞面前,手里攥着一个丝绒盒子:“你告诉我,这是什么?百达翡丽?你什么时候买得起百达翡丽?哪儿来的?谁给的?你做了什么脏事换来的?”
陆辞一瞬间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陆辞,我早就看到过了,我没说,但私下里替你找了很多借口,是你一点点省下来的钱买的,是别人送的礼物,但我心里知道都不是,这就是你干脏事换来的!”
陆辞已经顾不上说话,伸手去抢那只盒子,许多斯跟他厮打在一起,陆辞突然一手掐住许多斯的喉咙,吼道:“不是!我没干过任何脏事!”
“那,你,怕,怕什么!”许多斯在半窒息中艰难吐字:“你掐死我,也没,有用,我的手,手机有录,录音,自动传到云,云端……”
陆辞愣住,突然松了手。
许多斯跪在地上咳嗽了好半天,然后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两个人面对面,彼此状若疯魔。
许多斯把那盒子丢在地上,捋了捋头发,说:“从下周一上班开始,我希望不要再见到你。”
门厅响过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大门被“啪”地一声关上,陆辞跌坐在地,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俱已粉碎,俱已成云烟。
快到除夕放假了,槐金巷司法所开始忙年底的大型总结,半年度的社矫对象优秀代表评选也进入评审期。
秋焰深切体会到了身在底层机关单位就是写不完的文书报告这句话,年度社矫个案总结,年度普法工作总结,司法所辖区内的某某接道普法总结,大大小小的各类报告每天都能把人忙到头秃。
他笔头好,思路清晰,又免不了被盛淮南安排去帮其他同事修改润色,工作量简直翻倍。
郑思心是个好帮手,期末考结束后过来帮了他一阵子,但家在外地,已经提前回去过年了,秋焰每天自己在司法所加班,到饿了的时候正好是温遇河的出摊点,于是干脆开车拐个弯去吃个饭,温遇河连着几晚在夜市见到他,忍不住说:“你是不是也太捧场了?”
秋焰跟他一起站在推车后,还能帮着递个盘子碗,端个砂锅上个菜啥的,干了一天的脑力劳动,做做体力活觉得蛮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