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它不可约性的充要条件。”沈贴贴讲到一半,撇过头征询:“对吧?”
宋以桥迟疑地说:“……对?”
沈贴贴眉头一皱,问:“符合逻辑的吧?”
宋以桥调整过来,顺着说:“符合。”
沈贴贴满意地点头,肩膀挤着宋以桥,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宋以桥手臂上,比平时多了几分天真的嚣张。
满屏的数学符号仿佛天书。宋以桥认不全,看不懂,如新生婴儿般无知,能做的只有注视沈贴贴文雅而理性的侧脸。
沈贴贴阐述着对宋以桥来说如咒语一样难懂的话,像一个魔术师,只需抬手扬起纱线,珍珠便会一颗接一颗地串上来。
宋以桥觉得沈贴贴一定是个很不错的老师。
沈贴贴讲完,长吁一口:“太好了,我这篇论文看了一个月了,终于理解透了。”
他笑得餮足,苹果肌膨起,稚气又回到他身上。
“啊,我刚才是不是……”沈贴贴睫毛扇动几下,把堆在宋以桥腿上的书和论文搬回桌面。
一篇论文从宋以桥的腿侧落下,沈贴贴没有发现。
“我知道,没关系。”宋以桥说,“我挺喜欢听的。”
宋以桥拾起地板上的论文,扫一眼,论文标题是经典与量子仿射代数的……后面的单词他不认识。
沈贴贴抱着东西准备回房。
“沈老师。”
“嗯?”沈贴贴被叫住,回头。
宋以桥把那几张纸放在最顶层,随口问:“沈老师的研究一般应用在哪个方面?”
沈贴贴被难住了,他转着眼珠思考良久,犹豫道:“……或许是宇宙里的暗物质?我也不太清楚。”
他见宋以桥面露不解,便说明:“其实绝大部分前沿数学都是没有被应用的。”
“纯理论?”宋以桥问。
沈贴贴“嗯”,他朝下努努嘴,说:“喏,我看了一个月才完全看懂的那篇,其实是1984年的论文了。”
宋以桥略微讶然:“听上去很难。”
“与其说是难,还不如说是……”沈贴贴进了房间,声音越来越轻,句子末尾的话宛若叹息,“没有尽头。”
宋以桥立在原地,气息沉滞,眼神复杂。
沈贴贴原本已经讲完了,可他走出来,看到宋以桥在门口等他,就忍不住又说:“我们为了得出假设而去看文章,又为了看懂文章去看好几本书,跟套娃一样。”
“根本没完没了嘛。”他语调柔软,像是告状,“可就算是这样,通常也得不出什么结果。”
宋以桥垂落身侧的手指痉挛般蜷缩了一下。
沈贴贴瞥见玻璃柜里自己的倒影,难以置信地惊呼:“宋以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头发乱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