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川看着柳弈,问道:“你还记得我前几天开会时,曾经说过的,关于肢解和割喉所代表的,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心理倾向吗?”
柳弈点了点头。
他记得,嬴川曾经给宋珽和他的同伙做出过一个犯罪心理侧写。
当时嬴川推测,犯案的应该是两个人,他们一个喜欢肢解,而另一个喜欢割喉。
嬴川说,喜欢肢解的犯罪者,通常缺乏同理心,物化生命,将人类视作与其他动物等同,切割人的肢体就像分割大型动物的肉块一样;而割喉则更倾向于心理快感,喜欢这种杀人方式的凶手,往往将自己视为神或者上帝,割喉是他们赐予犯人的一种解脱和赦免。
当时柳弈对他的这个说法持保留意见,并没有完全相信。
只不过,后来案情的发展证明,嬴川有一点说得并没有错——这桩案子,确实存在两个犯人。
“如果现在让我继续将这一个心理侧写补充完整的话,我会猜,喜欢肢解的,是宋珽。”
柳弈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面对死亡的态度。”
嬴川回答:“无论是那些受害人,还是他自己,他都视为物件,在肢解受害人的同时,也对自己的死亡没有半分恐惧,这一点,从他在面对警方追捕时,毫不犹豫的选择自杀就可以看得出来。”
柳弈的笔飞快地在指尖旋转着,“这也是你的推测?”
“是推测,也不全是推测。”
嬴川回答:“我在耶鲁进修犯罪心理学的时候,曾经读到过一个课题——有几个学者研究了世界范围内的近百桩大案要案的凶犯的犯罪手法和心理特征,那些并非以掩藏尸体为目的而对被害人进行肢解的凶犯,他们对‘杀人’这件事本身的愧疚心理是各类犯人之中最轻的,同时,在法庭面对审判,甚至是极刑的时候,也几乎不会感到害怕。”
他朝柳弈勾了勾唇,“你看,是不是跟宋珽的情况很相似?”
柳弈想了想,“这么说,另一个人,那个喜欢割喉和扮演上帝的犯人,正好和宋珽的情况相反,他恐惧死亡?”
嬴川赞赏地一笑,“正确的说法是,他们那一类人,恐惧的是自己的死亡。”
他说道:“像他们那样的人,通常选择的受害人,都是远比他们弱小而且易于掌控的对象。他们在受害者身上获得满足和快感,也会最大限度地让自己处在一个绝对优势的环境里。”
“‘心理安全领域’理论。”
柳弈想起自己曾经听过的心理学名词,“你是说,选择那些弱小的对象,会让他们获得安全感和绝对的掌控感,是这个意思吗?”
嬴川依然保持着自己脸上的微笑,点了点头。
柳弈敛眉,思考了几秒钟。
忽然,他手里转动着的笔从指尖滑落,“啪嗒”一声掉到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