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先由宫留善拈了个阄,上面写着‘梅花’二字,他沉吟片刻,慢慢地道:“百花唯有此花迟,上官婉儿初成妆。”
杜薇对诗词不大精通,但听了这话还是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倒是跟上一世一样。
这个题目倒是不难,宫留玉听了提示便随口答出:“梅花,梅花妆便是从上官婉儿开始兴盛的,百花中开的最迟的也是梅花。”
接着换宫留玉拈阄,他细白手指一夹,然后展开细读,上面写着‘易经’二字,这题目也简单,他随口出题道:“洁净精微。”
宫留善果然一口就答了出来:“子曰‘洁净精微,易教之’,说的可是易经?”
宫留玉颔首,把玉碗和阄纸递给下个人,剩下的题目渐难,众人也都把兴头渐渐放在了答题上,常有个人围着谜题揣摩,猜出的人得意大笑,猜不出的便垂头沮丧,瞧着倒也有趣。
宫留善看着远处,淡淡笑道:“九弟高才。”
宫留玉支着下巴,懒散笑道:“皇兄承让了。”
宫留善看了他一眼,轻轻吐出口气,声音低不可闻:“我既能杀你一次,也能杀你二次。”
宫留玉不知听没听见,仍旧漫不经心地笑看着他,他微仰了下巴,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毫不掩饰自己的蔑视和阴鸷:“打小你就是宫里出了名的祸星,小时候不招人待见,长大了却出来兴风作浪,你母妃出身低贱,又是不祥之人,你以为你凭甚和我争?”
他说着淡扫了杜薇一眼,若是京里人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这事儿传的人尽皆知,让他跌了个大脸,就算不为这个人,他失了的面子也得找回来不是?
宫留善倒并非是一时愤愤之语,赌斗这事儿不光要看天时地利,更要看人和,他一开口就拿出身激着宫留玉,为的就是先搅乱了他的心神,自己方好占个先机。
果然,宫留玉面色微微阴沉,支着下巴的手起了些青络。
这时礼官报唱,第二轮射覆开始了。
第45章
杜薇担忧地看了宫留玉一眼,就见他面色已经沉寂了下来,从容笑道:“看来皇兄是觉着自己必胜无疑了?”
宫留善脸色也换了往日的温和,话里有话地笑道:“赌这种事情富贵在天,不到最后开出的那一刻,谁又知道呢?”
这时临时充了令官的女官已经走了过来,双手捧着玉碗,请宫留善拈阄,宫留善倒也不急着出手,只是冲着宫留玉道:“如今这宴也快到了尾处,正好诸位都玩的乏了,不如就由有我和九弟做个结尾,一局定输赢如何?”
今日的射覆之局皆是这两人起的头,宫留善提出以他来结尾,自然无人有异议,便齐齐点了点头。
他微微笑了笑,一挽袖子抬手拈阄,展开一看,其上果然是‘身毒国宝镜’,他慢慢地道:“此物可照妖魔,曾为汉宣帝所有。”
这身毒国宝镜乃是野史,并不曾记入正史,甚至连个文献也没留下,听没听过全凭运气了宫留玉一怔,微蹙了眉头不言语,其余人皆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态,左右倒霉的又不是他们,这两尊大神相斗,他们远观笑话即可,反正无论哪人输了与他们都无甚干系。
宫留善淡淡笑道:“既然是赌注,可不能无休止地想下去,且诸位的时间且都紧着呢,不如就立一炷香为限,香燃尽之前便得答出来。”
宫留玉略抿了唇不说话,等到令官点了香,宫留善淡笑道:“九弟答不出来只管开口便是了,不必为了小小的酒令伤了你我的兄弟情分。”旁边有跟他交好的官员,见宫留玉这次吃瘪,虽不敢大声助威,但眼底也不免露出得意之色。
周围几个等着坐收渔利的皇子也半真半假地起哄笑道:“是啊,九弟,答不出来就认了便是,何必赌一时意气?愿赌服输,都说九弟家宝物堆积如山,有什么输不起的。”
宫留善看着垂头不语的宫留玉,不急不慢地道:“九弟,香已经燃过一半了。”
宫留玉脑子里隐约闪过一个传说,却快的让人抓不住,正蹙着眉准备细想,身边人就一阵接着一阵地聒噪起来,他冷着脸正要开口压声,右手一暖,被人轻轻握住,他微微侧头,就见杜薇不知何时已经到他身边,把她的手置在他手掌里,一笔一划动作隐蔽地在他手心轻划下‘身毒’二字。
宫留玉抿了下唇,随即又舒展开来,悠悠然笑道:“我还当是什么稀罕物件儿呢,原来是身毒国宝镜。汉宣帝幼时坎坷,曾被软禁,据说怀揣此物可以躲避妖邪,只可惜自汉宣帝之后便遗失了,从此再未曾出现过。”
本来还等着看笑话的几位脸上就像是被打了个漏风巴掌一样僵住了,宫留善也面色不善,不过他究竟段数高出许多,神色淡淡地让底下人把锦盒捧上来,宫留玉示意杜薇去接,自己叹息道:“不过一个小小酒令,虽说我赢了,但咱们也不要为此伤了兄弟情分,这美人像虽是我赢的,但我向来不好占便宜,就拿府上那樽南海观音像来和皇兄换吧。”
他一句话里说了两句我赢了,让宫留善原本还算能看的面色都有些难看,他丝毫不做理会,携了杜薇的手转回座位,就听坐在最上首的端贵妃笑道:“好了,都别争了,你们都是国之栋梁,你们父皇和我看了只有高兴的。”
等众人都归了位,她才示意内侍去请宫重,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等宫重来了,她才躬身笑道:“幸好您来了,马上就到法天敬祖的最后一环赐福了,这个臣妾可不敢代劳,还是由您亲自赐给众位皇子大臣福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