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怀来不及阻止,他抽出纸巾放到她手边,看向一旁低着头的陆问岚,声音一滞:“陆问岚,你给芜老师的杯子里倒什么了?”
“我以为那个瓶子里是水,”陆问岚看向自己手边的青色酒瓶,声音弱弱的,“老师,对不起。”
芜茵摆了摆手,侧过头轻轻咳了一声。陆砚怀将芜茵的杯子换到自己手侧,将新的杯子倒好茶水放到她面前,皱起了眉头:“芜老师,刚刚你喝的是广东的烧酒,度数有些高,现在感觉怎么样?”
芜茵因为口渴,刚刚喝了满一大口,现在脑袋都有点发晕。她不喜欢喝酒,所以大学四年也只有在最后毕业的时候喝过一点度数很低的果酒。而刚刚喝下的烧酒让她从喉咙一直向下,到处都是火烧火燎的。
她接过陆砚怀倒好的茶水,仰头喝了一口,声音都有些哑了:“没事,就是……有点不习惯。”
陆砚怀将剥好的白灼虾放到她碗中,用纸巾擦了擦手,看向一旁开始低头猛吃的陆问岚。陆问岚不敢抬头看他,夹了一大块鱼肉放进芜茵碗中:“老师,你吃这个东星斑,这个可好吃了。”
清蒸东星斑味道鲜美,芜茵点了点头,吃了一口鱼肉。但是刚刚喝下去的酒酒劲儿太大,她眼前有些发飘,声音也含糊了一些:“问岚,你多吃一点,以前林乐心说你喜欢吃鱼,还吐槽过学校中午为什么不做鱼吃。”
她话没说完,用手撑了撑自己的脸,拿着筷子的手一飘,被陆砚怀扶住了手臂。
”芜老师?”陆砚怀起身扶住她的身体,冰冷的目光扫过陆问岚的脸。陆问岚做贼心虚的习惯从来没变过,他立刻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地走到他们身边:“叔叔,我去问一下服务员有没有解酒药。”
没想到芜茵的酒量差到这种地步。他侧身扶住她的身体,只有手臂护住了她,身体仍然与她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她通红的脸向他的手臂歪了歪,还不忘先将手中的筷子放好,呆呆地坐着,然后抬头看向他:“我没醉……陆先生,你坐吧。”
芜茵的脸红通通的,一向温柔安静的眼睛也像浸了水光似的,看着有让人想捏一把脸蛋的可爱。他在灯下看着她的脸,手掌不小心触到她柔软的长发,仅仅是刚刚碰上,他手指便猛地缩了缩。他抬起头,避开她的目光,喉结却滚动,另一只手将倒好的茶端给她:“芜茵,喝点水吧。”
芜茵双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将杯子递给他,带着醉意的眼睛看向他:“再来一杯。”
这还叫没醉吗?
陆砚怀不禁失笑,芜茵说话向来是客气礼貌又一板一眼,还从来没听到她用命令的语气对谁说过话。他又倒了一杯茶到她手中的杯子里,低声道:“芜……”
他话还没说出口,被芜茵摇头的动作打断。她安安稳稳地坐在凳子上,看向陆砚怀的脸,伸出手指比了比,眼睛也眨了眨:“昨天教学检测,陆问岚这个小子又在试卷上写蒙古海战,他怎么不写俄罗斯海战呢?”
“公车上书,他写成公交上书,”芜茵托住自己的脸,带着醉意的眼眸看向他,轻声道,“他上一次周检测还写公车上车,公车上交,排列组合倒是学得不错。我有时真的怀疑是我教的不好,要不然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把他打一顿吧,陆先生。”
陆砚怀看着她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神情,手上的动作不禁停住。他还记得那天第一次见芜茵,她郑重其事地强调一定不要打孩子的事情。都说酒后吐真言,看来不假。就是芜茵酒后吐的真言看上去还像在克制似的,他唇角动了动,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好,我一会儿就去把他打一顿。”
“别让我看见,”芜茵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声音闷闷的,“轻点打,别打坏了。”
陆问岚只管闷着头跑出去找服务员,找了一圈没见到一个人。他转头要跑回包厢,刚刚转身就猛然撞到了人身上。对方一下就扶住了他的手臂,借着灯光看向他的脸:“呦,这不陆总那侄子嘛,贺总,你看看是不是?”
陆问岚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几个人。他先喊了一声方叔叔,又看向一旁的贺知延,神情一凛。方序意看着陆问岚急匆匆的神色,不禁笑了一声:“问岚,你跑什么呀,你叔叔呢?”
“我叔叔,吃饭呢——”陆问岚一边从他身侧溜过去,一边道,“我不和您聊了方叔叔,我叔叔还等我呢。”
方序意看着他跑回包厢的样子,皱眉道:“这小子,整天见了人就跑。”
芜茵说了一通醉话,迷蒙间被人扶起了身体。陆砚怀扶起她的身体,将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隔着外套才抬手拥住她的腰侧。包厢的门没关,他手臂环着她的腰身,扶着她走了出去。
陆问岚刚好跑了回来,灯光明亮的走廊内,方序意饶有兴致地看向尽头走出来的两个人,不禁眯起了眼睛。他像是见了什么稀罕事一样,轻笑了一声:“陆砚怀有女人了?”
贺知延点烟的动作一停,他抬起头,顺着方序意的目光看过去。竹影摇晃的走廊内,他怀中的女人披着他的西装外套,他单手揽住她的腰身,让她靠到了自己怀里。而陆问岚正从里面拿起了她的包,一面跑着一面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叔叔,芜老师的包还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