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府正堂更是高挂商君名言。
有功于前,不为损刑。有善于前,不为亏法。
而今一位有封君爵位的大臣逃亡了,始皇无论如何都不该这般淡然视之。
扶苏低头思忖着。
见扶苏朝前走去,几名小吏对视一眼,却是长出一口气,并未选择轻步跟随,而是继续清扫起落叶。
良久。
扶苏缓缓抬起头,眼中露出一抹迟疑,低声道:“是因为我吗?”
他又细想了一下,最终苦笑一声。
“唉。”
“大抵是因为我了。”
“坑杀令一下,当时我便急忙去求情,虽为父皇呵斥,但我当时并未死心,跑去了丞相府,想让李斯等朝臣求情赦之,只是最终被李斯等人以忠于法治给堵了回来。”
“此事定为父皇知晓。”
“而我过去跟儒家走的亲近。”
“父皇行焚书坑儒,本就是为驱离儒家,若是下令追回逃亡博士,只怕我那时情绪会更激烈,始皇或只是不想让我再生怨恨,所以才选择做了一些退让。”
扶苏一脸苦涩,心中很不是滋味。
“信人奋士?”
“而今听来却是如此的刺耳。”
“永远的热血沸腾?永远的自以为是?永远的自诩正义?”
“或许正是因我的无知跟无能,让始皇觉得不可信、不可为依靠,所以始皇才选择以眇眇之身,只身去支撑起整个天下大政。”
“若非我软弱无能,大秦何至于此?”
“枉我过去一直广谈仁善,但我哪有资格谈仁善,我分明才是世上最恶之人。”
“若非我,焚书坑儒不会出现。”
“若非我,天下黎庶不会这么苦不堪言。”
“若非我,始皇也不会变得这般急功近利。”
“归根结底。”
“都是因我太过无能。”
“无能到让大秦只能选择急于求成,唯如此,才能让始皇得到片刻安心。”
“扶苏啊扶苏。”
“你实枉为人子、枉为人臣。”
“更枉为天下人信任。”
“父皇视你为国家栋梁,百官私下视你为储君,但伱又是怎么做的?若是能早点明悟过来,何至让父皇失望这么久?又何至让天下疲累到这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