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一头蓬松的长发编成松散的蜈蚣辫儿垂于后腰处,辫梢绑着一块茄紫色的丝织手帕,头上戴着一顶米白色巨大的宽檐草帽,恰好遮住了她偶尔会裸露的肩膀。
从山顶向下,是舒缓的草坡,长满了各色野花,这里,是让眼睛舒服,让忧思搁下,让脑袋放空的无尽美景;山脚下,还有托斯卡纳的母亲河‐‐阿诺河淙淙流过。
奉九沉浸在喜爱的小说的情境里,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沙沙的响动,扭头一看,头戴白色草帽,一身白西装的宁铮正拿着一根登山杖,拨开高挺的紫罗兰花梗向她走来,眉眼俊秀,气宇轩昂,奉九不由自主地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朝他渴求地伸出了手。
被迫离开了压抑的祖国,来到浪漫的老欧洲,奉九越来越有一个二十三岁的女人应该有的样子;其实她身上一直有着一种浓郁的浪漫女青年的风韵;只不过,罗曼蒂克应该是两个人的事儿,对着宁铮伸手,也只是希望他过来静静地陪着自己罢了‐‐对于另一半是工科男人加军人的身份,她可没敢抱什么希望。
宁铮快步走到她面前,无声地凝视着她;奉九很自然地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宁铮把手杖往旁一扔,一把搂过她的纤腰,深深地吻了下去。
奉九的瞳孔忽地张大,满眼、满心里,都是宁铮那张英俊到无以复加的脸庞,和他因吻得用力而发出的咻咻鼻息。她的心里敲起了小鼓,耳边响起了激荡的琴音:就在这一刹那,她那休眠了多年的少女之心,好像&ldo;嘭&rdo;地一声苏醒了过来,欢快地跳动着。
宁铮一吻终了,低头审视奉九的眼睛,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不可置信的狂喜:其实他早就发现,奉九这次到了菲耶索莱,一直表现得极为兴奋。
宁铮有些纳闷:奉九有一种神奇的特质,在国内时,不管身处什么重要的场合,她都能够与中国漫长历史积淀出来的厚重幽深相得益彰;没想到来了欧洲,她原本纯中国式的古典清丽的气息也能为之一变,整个人展现出来的飘洒风姿,又能与这纯西方的典丽丰华相配。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拥有无与伦比的优雅气质。
就像刚刚,她站在离自己十多米远的花从里,穿着紧箍着上身的裙子,更显得纤腰一掌,只不过,生育后变得饱满的胸脯,倒让她有了点欧洲油画上女人惯有的丰腴体态;而偶尔露出来的浑圆肩头,就像他曾把玩良久的美人肩茶壶一般,器型优美,丰腴与清瘦融为一体,&ldo;花海风起美人来&rdo;,恁的动人心弦。
他拿下头上的帽子,拨开花从,向她走去,越走越快,直到他蛮横地拦腰搂住她,贴着脸压向她,直到她的腰向后弯得发梢都垂到了花从上,而她头上的帽子也早掉到了地上。他猛烈地印上她的双唇,两个人都感到了巨大的眩晕,好一会儿他才把唇又移到从刚刚就一直贪恋着想印上去的肩头,吻了又吻,这才低哑着嗓子道:&ldo;宁某人甘愿臣服于你,我的公主……&rdo;
奉九心情激荡,双靥泛红,眼睛里好像也被这大片的紫罗兰染了色,变得蓝汪汪的,有些站立不稳‐‐嗬,他怎么就知道自己喜欢这样呢?
这也真是奇怪,这一对明明都已经到了七年之痒的伴侣,不管搁哪儿都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怎么到了翡冷翠,反倒有了恋爱中人的初初感觉?
奉九和宁铮,没有好好恋爱过就成了婚,对于自由恋爱这一块,始终是缺失的,而这种缺失,并不是通过刻意营造就可以弥补。
那么是神奇的意大利才有这种魔力么?
当然不是。宁铮心里想着的,却是‐‐还好,这两天快速读完了那本奉九曾提起过的小说所花的功夫,没白费。
自奉九一说出那本小说的名字,宁铮就已径自到阿诺河别墅的藏书室里寻找那本他连听都没听过的书了。
幸好齐亚诺这高挑巨大、需要蹬着梯子才能够到顶部文献的图书室所藏颇丰,不管哪种语言的书,都是按照拉丁字母排序的,所以他很顺利地找到了这位在欧洲名气也不算小的作家福斯特的书。
书相当薄,他紧赶慢赶的抽空看完了,对男女主角在这片紫罗兰山顶发生的重要情节,没法不印象深刻;所以今晨看着奉九开始不动声色地按着书里女主人公的穿着打扮精心装扮自己,他已经有所觉悟,隐隐约约明了了太太秘而不宣的意图。
奉九生性如此羞涩,不可能直接提出什么要求来;所以他在奉九冲着他灿烂一笑时,福至心灵、莽莽撞撞地吻了上去。从后面奉九的反应来看,相信是圆了太太内心深处隐藏着的,原本一直颇多惆怅的有关青春爱恋的旧梦。
这对夫妻,虽然已成婚七年,却一直没有痒起来,一来是因为两情相悦得实在有点晚;再来就是聚少离多,根本没机会痒。不过最重要的,当然是两人的人品也已经决定了,他们不可能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他们就这么一路渐行渐近,终于弥补了当初因为恋爱不足而留下的遗憾。
这也是一种&ldo;失之桑榆,收之东隅&rdo;了吧。
不过,关于他已经读过这本小说的事儿,宁铮可不打算对着奉九和盘托出,这个奉九眼中的惊喜,会是他自己永久的秘密。
他们刚刚分开,还在相视而笑,两个玩得高兴的孩子就叽叽哇哇地跑过来了,小脸通红地一人一个扑进了父母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