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那些一眼望不到头的,黑压压的人群,竟全然都是些衣衫褴褛的难民。
这些难民大多都是形销骨立,大灾之下他们即便有粮食也舍不得吃,连日的食不果腹的饥饿让他们跑两步就气喘吁吁,手上更是没有几分力气,他们手中举着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木棍和石块,放眼望去,是连一把像样的兵器都找不出来。
此刻不光是牛长生,所有随着牛长生一道冲进来的将士看见这幕,也全都愣住了。
这些曾在京都城中生活和乐、性格温驯的百姓,此刻就如同被逼至绝境而发狂的野兽,他们歇斯底里地冲上来,一路边跑边叫,那嘶哑的叫声既像是愤怒又像是哭号,落在牛长生和一众将士心间,就好像一把生满铁锈的钝刀在割他们血肉。
这还是那些被龙虎军守护百年的百姓吗?
此刻,不少将士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升起了同一个问题。
这些难民们如同扑火的飞蛾向着杀在最头的牛长生冲将过来,那还没人胳膊粗的木棍落在虎背熊腰的牛长生身上,就浑然跟挠痒痒似的。
被人攻击,牛长生就下意识地挥了一下板斧,凶猛沉重的板斧和牛长生那肌肉虬结的手臂在空中划过,就当即有个难民被打倒在地。
紧接着又有更多的难民围拥上来。
此刻的牛长生浑然就像一个擎天立地的巨人,他身上爬满了黑黢黢的羸弱的蚂蚁,尽管蚂蚁人多势众,可巨人之力却又何其生猛?
——他只要稍稍地跺跺脚、挥挥手,就会有无数的蚂蚁被他轻易踩在脚下。
对于一身蛮力的牛长生来说,这决然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屠杀。
可——
“妈的!老子不打了!”
在接连砍掉不知多少难民手中的木棍后,被汹涌不绝的难民包围着的牛长生却突然大叫一声,扔掉了手中的板斧。
咚——
板斧落地的沉闷声在京都郊外干裂的大地上响起,这响声于一片噪杂中振聋发聩,似也隆隆回响在其余因与难民对斗而心绪复杂的龙虎军将士们的心中。
与同袍对战,向兄弟挥戈,连日来的战斗本就让这些将士心如油煎,如今这些以羸弱之躯殊死搏杀的难民们的出现,则更是将这种痛苦复杂的情绪推上顶峰。
眼下有牛长生带头,这些早就备受煎熬的将士,就也接二连三地扔下了手中的兵器。
城中龙虎军这边收手,城外的龙虎军见状自也跟着忙不迭地停下手来,可一团混乱的难民们却反应不及,他们在前赴后继一拥而上的人潮中收将不住,就不可避免地在那些突然停手的将士们身上落下伤。
冲在最前的牛长生身上的伤无疑是最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