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岢让他休息。
张瑾不以为然,他以前常常彻夜操劳公务,那么繁重的政务都没压垮他,怎么会这时就非休息不可了?
张瑾只盯着外头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看。
这么黑。
她就这么跳下去,万一没有死,肯定也受了不轻的伤,结果衣裳被割破了,说不定还被溪水浸泡得湿透了,不敢回来怕被抓到,肯定只能孤零零地在山里走。
山里那么危险,晚上又黑又冷,容易被失温而死。
也许还有野兽。
他不想接受她死了,还在派人找她,但又怕她遭遇这些,在他找到她之前就出事了,她从小养尊处优,一点苦都没有吃过,之前手掌被割破就疼得掉了眼泪,这下得多可怜啊。
张瑾忽然站起来,起来得太猛差点没站稳,却撑着桌子,焦急地派士兵多带些火把去山下找,大家都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张瑾闭了闭眼睛,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又坐了下来。
他问:“找到陛下没有?”
葛明辉愕然道:“郎主,您一炷香前刚问过……”
哦,他问过了,问了得有几十遍,答案都是没找到。
张瑾又感觉到一股剧烈的头痛,就像喝了烈酒又吹了冷风一样,然而神智越是清明到可怕,只有针扎一般的触感如附骨之疽,深入五脏六腑。
后来,他就陷入一场望不到尽头的寻找中。
那段时间,无数士兵奉司空的命令在崖底搜寻女帝的尸身,都一无所获,但即使如此,张瑾依然执着地派遣所有人去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到亲眼看见她的尸身,他都不会接受皇帝驾崩的事。
那些将军们都认为没有必要找了,而今的重点,也并不在尸身上。
等司空宣布皇帝驾崩,控制住大局,那时就算小皇帝突然活了,她在天下人眼里也只能“死了”。
张司空应尽早回京,而非在行宫停留。
结果,关键时刻影响大局、止步不前的却张司空本人,说他冷静,他却执着于寻找皇帝;说他失控了,却又出奇得平静。
葛明辉心焦难耐,暗中同几位武将道:“时间紧迫,司空再如此执着于陛下的尸身,怕是要影响大局。”
蒙狄叹息道:“想不到司空竟与陛下……罢了,而今我们该想想办法,如何让司空管管京城那边,城门再这样管下去,必会引起动荡。”
“司空该早日回京,主持大局。”
“我们走到这一步,便没有退路,除了拥立司空,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