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雪下得尤其大,程家安也不敢耽搁,早早就起床,整饬好炉子,又在上面坐上了水壶,拿过一个小板凳,就这样呆呆地坐在炉边发傻。
另一侧的屋内,程江海听到了父亲起床的声音,自己也赶忙爬了起来。
程家安看了看表,皱了皱眉头说道:“你怎么也起来了,还要上学呢,多睡会去吧。”
程江海边穿着衣服边说道:“爸,我睡不着了,天太冷了,我给妈旁边多放几个热水袋吧。”
程家安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道:“水还在烧着呢,我一个人看着行呢。”
“那……那我先给妈捂捂!”
说着程江海又把刚刚穿好的衣服脱了下来,就留了一个大裤头子,麻溜地跳上床,钻进母亲的被窝,八爪鱼似地盘在母亲的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母亲冰凉的身躯。
瘫痪在床的病人,身体内的血液流速太过缓慢,机体无法提供太多的热量,这样的情况下也是最受不得冻的。
像程江海这样用自己体温来维持母亲身体温度的举动,也不是一次两次,早已习惯成了自然。
为了省电,程家安关了灯,寂坐在炉边等着水开。
每每看到程江海一动不动地趴在李秀兰身边,总让他想起在团场的日子里,穿着开裆裤的程江海就爱用这种姿势痴缠着李秀兰,只是现在的情形与之相比恍若隔世一般。
炉火忽明忽暗,通过细缝映照在程家安日渐苍老的面颊上,也映照在程江海青涩落寞的俊脸边,父子俩相顾无言。
暗夜里程家安不由地发出一声黯然的叹息,打破了屋内针落可闻的沉默。
“江海,马上就要中考了,有啥想法没?”程家安轻声地问道。
先是一阵悄无声息的默然,黑夜里好久一会才传来程江海近似低吟的声音:“爸!”
“嗯!”黑暗中程家安回应一阵弱弱的鼻音。
“我能不上高中吗?”
程家安错愕不已的脸颊,在炉火照射下飘忽不定,他疑惑地抬头问道:“为啥啊?”
程江海咬着嘴唇,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想早点出去挣钱!”
“胡说啥呢!”
程家安似乎有点生气,将手里的煤钎在地上轻轻顿了顿:“你才多大,想这些干嘛,能上学就去上学,家里有我们挣钱呢,够用就行了。”
“那我们家的电视机去哪了……”
程家安愣住了,接着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只能听到炉火里发出的噼啪声。
对于程江海的提问,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不光是电视,家里另外值钱的一些家当,能处理的也都处理了不少,这些事情是瞒不过日益长大的程江海。
现实里,整个家庭的重担实在是太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