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了闭眼睛。
他不该来的,那些刻骨铭心,都随着宋九原的欺瞒被他尘封在心底,化成他在海上孤独漂航时偶尔的一丝慰藉。
宋九原是逃走的。
他觉得自己太掉价了。
头盔挂在后视镜上有些碍事,可他不想戴。他任夜风吹干眼底的湿意,感受着水汽蒸发带来的酸涩,以此分散心里的刺痛。
关二十……
你大爷!
关廿回到酒店,开始整理行李箱,东西很少,最下面放着两本书,上面的一本《船舶智能柴油机的维护与管理》,是他准备用来熬过这一星期用的。
另一本露出一个红色的侧边,关廿视线在上面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他拿出睡衣和洗漱用品,脱掉身上衣服的时候,发现被宋九原抓皱了的领口处,有一小块晕开的血迹。
关廿愣了愣神,拇指在血迹上摩挲了一下,随后便合上箱子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顺着紧实的肌肉线条漫过全身,扑面而来的热气让他心里的烦闷更甚,他把喷头调成了冷水。
在船上的生活单调而有规律,每天清晨关廿都要沿着船舷跑上一个多小时。
他和宋九原最初的牵绊,也是从一个跑步的清晨开始。
那时候,作为实习水手刚上船的宋九原,还在因为晕船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他们的船在离港三天后抵达南海,这趟航程的目的地是罗马尼亚。
夏天大海的清晨很美,太阳刚刚跃出海面,整个海面泛着金灿灿的波光。
关廿晨跑到第四圈的时候终于停下脚步,他不喜欢跑步的时候遇到人,不过那抹橙色的身影很安静,存在感很低,他是跑第二圈的时候才发现的。
清瘦的青年抓着栏杆坐在船头舷边上,海水反射的淡黄色光芒给他镀上一层克罗姆滤镜,像某个爱情电影里的画面。
但是关廿没有欣赏美的感性细胞,他只觉得这人随时会从栏杆的缝隙中掉下去。
“哎。”关廿在他身后出声。
青年微微侧头,露出小半张白皙的侧脸,他的头发和关廿差不多长,浅栗色,微卷。
关廿注意到对方的发丝清爽干净,跟他见多了的这些船员不修边幅的形象很不一样。
“嗯?”青年疑惑的应了一声,声音慵懒:“你不跑了?”
关廿:“……”
听不到身后人的回答,青年直了直身子,转头抬眼望过来。
“我没有见过你。”他有些惊讶,眯眼望着关廿:“你是轮机部的?”
“换个地方待着。”关廿没有寒暄的兴趣,他说完便继续往前跑。
“喂!”青年声音稍大了点喊他。
关廿充耳不闻,有点后悔自己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