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以为平安无事,结果转头发现噩梦才刚起了个头,让她哭都没地儿哭,上天入地都求告无门……”陈母语气阴森,死死盯着王臻华,“这个法子,你说够不够泄你心头之恨?”
这一番话听得王臻华后背寒毛倒竖。
看起来貌不惊人、粗鄙无礼的无知妇人,竟然能想出这么一个周全细致、让人胆寒的整治人的法子。王臻华暗暗提高了警惕,她似乎小瞧这些古人了。
若不是仗着原主年幼不知事的外表蒙混过去,今日谁才是最后的赢家,还真说不定呢。
王臻华也不掩饰心中的惊惧和畏缩,她手脚发凉,脸色泛白,眼神无措地四处张望,就是不敢落在对面的陈母身上。这种正常孩子的瑟缩表现,果然让陈母放松下来。
陈母敛去狰狞之色,温柔地拍了拍王臻华的手背,“大侄子,你觉得还用不用请江大人?”
王臻华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嗓音都带着颤,“不用不用,全照伯母的安排来办!”
说罢,王臻华一脸害怕地暗暗使劲儿,想把手从陈母的铁掌里抽出来。陈母见目的已经达成,就不再费心扮慈祥,任由王臻华的手缩了回去。
陈母心满意足地回座儿坐下,看到桌子上的账单,眉头再次深深皱起来。
但刚才一番交锋,陈母已经知道这王家小官人身上有股子蛮劲儿。虽然她才把王臻华吓唬住,但要是逼得狠了,这愣头青真的一股气找了官府告状,那她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陈母心道,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跟王家的庞大家产相比,这点钱老娘就当是哄孩子玩了!
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但陈母到底不甘心,“我家东齐年纪也不小了,老人家昨儿还跟我说想抱重孙呢。既然婧娘要做我儿的二房,也就无所谓守孝避讳了。捡日不如撞日,明天就是个利嫁娶的黄道吉日,不如就把他俩的好日子定在明天,好不好?”
“大娘如果能在正妻进门前就诞下麟儿,自然最好。”王臻华沉吟道,“就依伯母所言。”
“你家仓促办起喜事只怕要忙得人仰马翻,幸好咱们两家一贯相熟,很快就要两家合一家,没什么好见外的,不如今天我就留下来帮忙吧。”陈母眼睛贼亮,话说得却极体面。
“明媒正娶的话,忙得需要人帮还有可能。”王臻华提醒道,“但伯母难道忘了,我姐嫁过去做的可不是正妻,而是二房。二房需要办什么喜礼?一顶青衣小轿,办两桌酒,就是顶天了。”
“可,可是……”陈母震惊失色,一时间连整话都不会说了。
倒是陈东齐反应快,他一拍桌子,义愤填膺道,“婧娘可是你的亲姐姐!你就让她这么寒酸凄惨的成亲嫁人吗?你小小年纪,心肠怎么能如此歹毒!”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王臻华一双利目直直剜向陈东齐,脸黑得像能滴水,“她固然是我的亲人,但我王家百年世家的名声却更容不得一点玷污!”
陈东齐气势一弱,讷讷地辩解了一句,“可刚才分明是你亲口同意……”
像是被这句话戳中了要害,王臻华无力地坍下肩,闭上眼,“是我不孝不悌,无能庇护于她。”
听到王臻华愧疚自责,陈东齐以为有了转机,顿时眼睛一亮。
“幸好陈家上下都对大娘青目有加,又有陈小官人亲口发誓,一生护她周全……若非如此,我怎会舍得亲手将大娘驱逐出家族?可是王家不需要一个与人为妾的女儿,一旦她踏出家门,就与王家再无关系!”王臻华痛苦地把脸埋在手心里,“王家世代清名,不能毁于我手!”
“那嫁妆呢?”陈母的嗓门尖得刺耳,“你爹从婧娘三岁起就给她攒的嫁妆呢?”
“自然是锁在库里蒙尘了。”王臻华闷闷道,“寻常人家的二房送嫁该是什么样子,我们王家就是什么样子!半点不会例外,省得平白惹人口舌。”
陈母的脸青青白白变了半晌。
要是婧娘当了二房,就一分钱嫁妆都带不过来,而且一点娘家的便宜都沾不上,那谁稀罕捧一个病秧子进门当祖宗?
她费尽心机说服王臻华,让婧娘变妻为妾,岂不都成了白费力气!
陈母的脸色变来变去,终于定格成一种慈祥的表情,“婶子是个粗人,刚才考虑得也不周到。婧娘这么好的姑娘做二房,实在太委屈她了,我看,东齐还是娶婧娘当正妻才好。”
“伯母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王臻华本来就脸色不好,陈母的出尔反尔更加火上浇油,“难道伯母是想让大娘被后宅宗族耗尽心血,然后芳年早逝,好给新人腾位置吗?”
“婶子不是这个意思。”陈母头疼极了。
若是一般人陈母还有把握侃晕他,但是这位小官人的脾气陈母深有体会。这王家小官人一来记性好,二来脾气倔认死理,可是一点都不好忽悠。
陈母不由后悔,自己就是想弄个巧宗。
既能有婧娘做桥梁,慢慢吞食王家家产,又不耽误给儿子找个顶力的岳家。毕竟婧娘虽然从娘胎出来就带着弱症,但一路平安长大到了现在。真等婧娘死了,才把东齐的正妻之位腾出来,只怕还要等个几年,自家儿子可耽误不起……
可现在鸡飞蛋打,两头不落好……陈母真是捶死自己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