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愈像真是遇见大事了,他午间晚间都没回来吃饭,甚至隔天早上也没听到他回宅的消息。
钟娘跟了顾愈数年,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遇到过,并不太担心,宋绘倒想为顾愈茶饭不思,但腹中饥饿,干什么都提不起力气,她只能放弃走这条悲情路线,用口头行动表达自己的关切。
她白日听红蕊讲她上个主家家里的趣事,晚间便看话本,又或是自己和自己对弈,倒不觉得时间难捱。
这么无头无脑的过了三日,顾愈托人带信回来了,他的字并不端正,笔锋随意,和主人身居高位,少人可管束的性子合得上。
信里说伪装成商队的大魏士兵制造骚乱,逃出城了,他目前正在追捕,莫约会去半月,让宋绘不要担心,面对正主,那些虚情假意的嘘寒问暖说不出口了,宋绘把信看了两遍,偏头看见已经开花的桂花树,开始回信。
宋绘对后院八卦趣事更有兴趣,红蕊投她所好,讲的故事大多都是此类,宋绘借花献佛,挑了一件有趣的讲给顾愈。
“陈家二夫人为人狭隘,易怒善妒,有一日,她表妹来府上做客,夸了陈家二郎俊俏更甚往日,二郎君回着各种花里,他独爱桂花,这表妹小名便唤作木犀,二夫人觉得这是二人不顾她的心情互表心意,当日下午便当着她表妹的面将院子里的桂花树都砍了,说”毛笔没墨了,宋绘抓着宽袖,去砚台里沾了沾,继续写着,“她与桂花不能同存,有她在这陈家,谁也不能种桂花树,更有趣的是这话传到了陈家二郎的耳边,当晚,他便将贴身婢女的名儿改成了金粟,并抬她做了姨娘。”
“红蕊还说了好些故事,都挺有趣,公子回城时应就能听到”
“钟娘做饭很好吃,孙铭手脚勤快,新买的四个人用得也顺手,一切皆好,公子不必为我分心”
宋绘将写好,已经干了的信纸折好放进信封,托钟娘帮她送走。
梅花有眼色的收了笔纸,宋绘净了手,坐在塌边朝红蕊点了点下颌,“接着早上的故事讲吧,说到董姨娘了。”
顾愈的信并未掀起什么波澜,宋绘的注意力依旧在红蕊那些闲散零碎的故事上,这么说了十日,几乎掏光了红蕊肚子里的存货。
宋绘渐渐问得少了,又恢复了往日看话本下棋的习惯。
顾愈走了十三日,在第十四天傍晚时分才回来,他冲了个澡便来偏院寻宋绘了,见她手指沾着水在棋盘上写着什么东西,应该是字,两个三个凑一堆,像是人名。
不过她写得随意,顾愈根本猜不出写的是谁,他没放心上,在宋绘对面坐下,兴冲冲的问她,“这几日想我没?”
“”宋绘虽知道怎么答比较好,但还是缓冲了一小下,才应道:“当然想了。”
顾愈哼笑一声,像是对她这个简短的回复不太满意。
“公子这一路还算顺利?”
“我亲自出马,不顺才是怪事。”顾愈握着宋绘替他倒满水的茶盏,大喝了一口,“这群狗东西像泥鳅一般,我带去的人连着扑了四次空才找着人,你猜他们躲在哪儿的?”
宋绘摇头。
顾愈:“在嘉兴城外的坟坡。这群老狗在那儿躲了四五日,强了一个上山烧纸钱的妇人并将她杀了,,他们估计也没想到会因为这个露了端倪,人全部押到县衙关起来了,先晾他们几日,反正我应还会再忙一段时日。”他说这些时,有时会带那么几个不太文雅的脏字,清贵的气质里揉进几分不太恰当的匪气。
他说了一会儿便不说了,拿了棋篓要和宋绘对弈。
宋绘提到:“快吃饭了。”
顾愈抓了子儿在掌心,猜了个双数,一边应着宋绘,“先下着,要吃饭吃便是,吃完再继续。”
宋绘不得不顺着他意思拿了另一个棋篓。
围棋才开了个头,钟娘便说饭好了,顾愈看见自己这么早就落进了宋绘的陷阱,推了棋子儿,耍赖说等会重新开始。
本就是下着玩的,宋绘自然不会和他较真。
钟娘领着梅花摆饭,红蕊则端着铜盆,羞答答走到顾愈面前,“公子,奴婢给您净手。”她侧着头,露出一截脖子,力求眼神和动作都含上勾人的妩媚。
不管哪朝哪代,男子对女子的示好大多都不会反感,这也算得上是个人魅力的证明,只是,顾府一个清扫丫头的容貌都能胜红蕊几分,她完全入不了眼。
顾愈对她的殷勤视若无睹,摆手,“放盆架上就行。”
红蕊这隔了十几日才见着顾愈,哪舍得放弃这近身的接触的机会,“奴婢服侍您是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