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丞相抬手指了指旁边。
香炉后方的幔布下,放着个齐腰的铜鼎,里面已积了很厚的香灰,未完的余烬在昏暗的屋子里明灭闪烁着暗红的火星。
男人从未见过这番景象,却没说什么,朝着桌上香炉拜了拜,随后将香插在香灰上。
宋丞相杵着拐杖缓缓走过来,停在他身边,看着香炉沉思。原本雄浑嗓音转弱,气息也有几分虚浮,道:“犹记得当年你总跟在他身后,若他还在,也该是你这么大了。”
宋子珩静静站着没动,唇角抿成一条线。
心底却无声回道,该再年长一岁半才是。
宋丞相沉在记忆中,缓慢地絮说着过往旧事:“他那时爱吃街尾的五味酥,我总不让,说那东西吃多坏牙,就偷偷跑出去买。怕被我发现便藏在后院的树上,以为我不知道。那天趁我出去,就拿着去找你,说你也爱吃”
他说到此处停了下来,低头拿手背抹了抹眼角。
宋子珩一颗心也沉下来,负在背后的手悄悄攥紧。
宋丞相瞥见他眸中痛苦神色,敛了情绪吁叹一声,道:“不说这些伤怀的事了,你怎么今日便回来了,还以为会在斋山呆一段时日。”
宋子珩道:“震南司还有许多事情,不敢耽误太久。”
“哦。你要查的事如何了?听说魏司府的病已大好了。”
“已大致了解了,等魏大人回来时正好差不多。”
“嗯。”宋丞相点点头,“前两天回乡时有人送了些礼物,我瞧着也用不上,便派人送到东宫去了。你倚着东宫之便做事得了许多方便,得好好答谢才是。对了,你和桑乐郡主相处得如何了?”
男人指节轻轻动了动,神色如常,道:“郡主心思单纯,并未起疑心。”
“我不是问你这个。”宋丞相笑了笑,打趣道:“听说你冷落了她许久,可我见今日她在府中过得倒十分欢喜,并未见半点愁色。”
宋子珩脸上依旧风平浪静,只是半低着头,垂着眸子,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他双唇紧闭,一副不愿开口的模样。
宋丞相见了,也未说什么,杵着拐杖到窗边坐下,端起杯茶,说:“你如今大了,我也不是要管束,只是你呀,就跟你娘一样,是个重情的,我难免有些担忧”
男人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淡淡回道:“谢父亲关心。”
宋丞相不置可否,挑了挑眉,说:“哦,还有件事,东宫那位近来如何了?”
汹涌地波涛将宋子珩心中拍打得七零八落,他极力压下那股闷重,道:“最近只怕不会太好,西平的事虽是有功,却牵连出了别的东西来,皇上已起了疑心。”